第十七章 假如你还在这里

  唐以泽去往X市的那一天,许秋瑶并没有去送行,她不喜欢离别,也不希望让他看到自己不争气的泪水。

  同一时刻,许秋瑶和唐以安升上了原中学的高中部,但这次两人被分在了不同的班级里。唐以安因为这个沮丧了好久,不过两人放学后仍是照常一起回家,这俨然成了一种默契。

  许秋瑶的同桌名叫乔巧,两人初中时处在不同的班级,虽不认识但也曾偶然打过几次照面,彼此知道学校里有这么一个人。

  乔巧学习成绩好,人长得特别漂亮,尤其是性格开朗,下课的时候总喜欢拉着许秋瑶聊天,虽然很多时候都只听得到自己的声音。

  对于许秋瑶无处不在的冷漠气场乔巧似乎并不介意,叽叽喳喳的从不厌烦,俨然一只小麻雀。她时不时地还会拉着许秋瑶到操场上看男生打篮球,一边品头论足一边看的津津有味。

  许秋瑶性格温顺,也不大会拒绝人,大多时候都是由着乔巧,毕竟沉闷的学习之余也是需要放松一下的。

  许秋瑶和乔巧有个共同的爱好,就是喜欢在上数学课的时候埋头作画。她们的志愿都是上大学以后能主修设计,乔巧是服装设计,而许秋瑶则是室内设计,虽不同,但两人却对此都有聊不完的话题,这一点让乔巧有种相见恨晚的感觉,她说:“要是能早点认识你就好了,我身边全是些呆头呆脑的人,学习以外的东西从不放在眼里,还总说我开放不愿和我处一块。”

  高一的第一天开始就有了晚自习,唐以安每天都负责接送许秋瑶。一开始许秋瑶怕他麻烦,频频称没那个必要。

  唐以安其实是出于担心,他虽然没有直言,但也用开玩笑的暧昧方式阐述了他心里的忧虑,“大晚上的你一个人我不放心,你别误会啊,我不是担心别人非礼你,而是担心你非礼别人,好歹我得尽上一个公民应尽的义务不是。”

  许秋瑶看他一副厚颜无耻的样子也就由着他去了。

  没过几天,乔巧在校门遇到了一同上学的许秋瑶和唐以安,她好奇地打量了唐以安半天,目送他到车库停车后,才拉着许秋瑶神秘兮兮地说:“难道学校的传言是真的?”

  许秋瑶疑惑的小脸划满了问号,“什么传言?”

  “都说三班的唐以安有个女朋友,每天一起上下学,原来那个人就是你呀。”

  “他又不是什么名人,为什么会有这些谣言?”

  “亏你们天天在一块呢,唐以安长相和学习都很出众,很多情窦初开的女生暗地里都在议论呢,不过传言他已经有女朋友了。”

  许秋瑶转头瞄了一眼默默停车的背影,歪头深思道:“我怎么不知道他有那么大的魅力。”

  也许是跟唐以安的距离走得太近的关系,在每天都能见面的情况下,他那些理所应当的出众本质自然也就被忽略掉了。

  “你还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

  许秋瑶摆手,着急澄清:“我们真没关系。”

  乔巧一边对她投以期待的目光,一边谄媚地说:“真的?那介绍给我怎么样?”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正说着,唐以安锁好了车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了她们身后,“许秋瑶,神秘兮兮的说什么呢?该不会是在说我坏话吧。”

  许秋瑶冷哼,“您老人家的坏话恐怕说上三天三夜也说不完。”

  “那您真是太抬举我了。”

  许秋瑶刚想回嘴,身边的乔巧就撞了她一下,她这才意识到什么,拉着身边的可人儿互相介绍到,“这是我同桌,乔巧。这是唐以安。”

  唐以安跟乔巧打了个招呼,便急匆匆地说道:“你们在这慢慢聊,我得先上教室了,那个麻烦的班主任要在晚自习开始前开班会呢。”

  晚自习上,乔巧拉着许秋瑶问了许多关于唐以安的事情。在回答乔巧妙语连珠下的一连串问题时,许秋瑶才开始深刻的意识到,从她与唐以安认识到现在,她从来不知道他喜欢吃什么,喜欢玩什么,星座和血型也都一概不知。她只记得他喜欢收集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喜欢穿白色的球鞋,尤其喜欢欺负她。

  然而许秋瑶并不知道唐以安其实私下里收集了关于她的许多事,例如,她跟祖国妈妈同一天生日,0型血,喜欢吃冰激凌,而且只吃香草口味,喜欢扎马尾,坐在单车后座时喜欢晃动双腿,遇到问题时喜欢用笔挠后脑勺,上课喜欢涂鸦,最重要的是,他知道她喜欢唐以泽。

  那天以后,每次放学乔巧都会借故与许秋瑶一起回家。无奈的唐以安只能推着自行车慢悠悠地跟在她俩身后。

  乔巧的家与他们刚好顺路,只不过从学校到家里只需要步行几分钟的时间,所以她每天都利用这短短的几分钟时间无所不用其极的与唐以安闲扯。

  起初是乔巧挽着许秋瑶的手边走路边聊天,没几天的时间就变成了乔巧和唐以安边走路边聊天,把许秋瑶一人晾在了一旁。

  看着身旁的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时不时比划手脚,捧腹大笑的亲密模样,许秋瑶突然有种他们是天生一对的感觉。那她岂不成了媒婆?想到这里,许秋瑶竟觉得莫名的失落。

  “秋瑶,我到家了,明天见。”乔巧欢快的声音打断了许秋瑶的思绪,还没等她回话,娇俏的身影就已经消失在了大院铁门里,周围的空气随着她的离去变得安静诡异。

  许秋瑶的脑海里突然冒出了一个念头:这样的日子究竟还要持续多久呢。

  “你这同学真有意思,跟我还真有些志趣相投。”唐以安话里带着几分雀跃,见许秋瑶无应答,随即又说道:“你怎么了?难不成是吃你同学的醋了?”

  许秋瑶恶狠狠地白了他一眼。

  在从乔巧家骑车回去的路上,由于街边的路灯太过昏暗,唐以安丝毫没有察觉到平坦的路面上多出了几个也许是被调皮的小孩子从梧桐树底下踢出来的小石子。车胎一个不小心从小石子上骑过,车头晃晃悠悠摇摆了好几下。突然的颠簸让手无寸物的许秋瑶惊魂般地紧紧抓住了唐以安腰间被风吹得像充气球般的白衬衫。

  感觉到衣衫正被人用力往下拉扯,原本已经找回平衡的唐以安又故意大幅度地晃动车头,惊魂未定的许秋瑶更加用力拽住了手里的衬衫,可是薄薄的衣服与蜘蛛丝相差无几,实在毫无安全感可言,于是双手下意识地环上了唐以安的腰间。

  唐以安得意地坏笑,心里无上满足。

  一路上,他都集中视线寻找有坑洼的路面,直到开到平整的大路上时,唐以安才悻悻然地放弃。于是他发现,车子再没了颠簸之后,环在自己腰间的双手仍是紧紧抱住不放。为此感到情绪亢奋的唐以安不停地对身后小鸟依人般的许秋瑶说着话。

  感受着手心传来的温热触感,许秋瑶不知不觉沉浸在了回忆里。一路上,唐以安叽叽喳喳的聒噪声她一句都没听进去。

  那天晚上,她竟比往常的任何一个时候都要更加想念唐以泽。

  回到房间,她从书桌底层的抽屉里拿出一个灰色的信封。这封信是唐以泽入学的一个月后寄来的。信的内容写的很简短,只提到了他刚入学时碰到的一些琐事和对许秋瑶的问候。

  他说,这个城市很大很繁华,一到晚上就到处都闪烁着斑斓的霓虹,虽然华丽无比,却及不上老家泛黄路灯的温馨。他还说,咱们小秋已经是个小大人了,可不能再随便哭鼻子了哦。

  许秋瑶一遍一遍地反复默读,泪水浸湿了落款处的“唐以泽”三个字。黑色水墨晕开,模糊了清秀的字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