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怕迷辞姑娘心有所属了吧?”药启羽扇轻摇,贝齿吐金言。
迷娃垂首,轻拨琴弦,单调的琴弦在空气里飘荡,竟似驱散了暧昧的香味一般。
迷娃“看向”药启,淡淡的说:“此事,不足为外人道也。”
虽然明知她是个瞎子,但是在迷娃一眼“看向”他时,药启的心跳还是忍不住加速了不少,毫无疑问的,迷辞是个两面型美人,外表明艳妖娆,内心清高孤僻。
“门主,迷辞有些乏了,便先回兰宫了。”
迷娃站起身来,轻抚衣摆,向诸位英豪告退。
“去吧。”
艳九天不好说些什么,因为今天迷辞给她带来的意外实在是太多了。
“嗯。”
迷娃冲艳九天打了一个手势,让她务必把南宫劫请到兰宫,她有事见他。艳九天一脸雾水的答应了下来。
下午,迷娃正坐在宫门口嚼着兰花,身边摆满了光秃秃的花枝。
“迷姑娘这种吃花的爱好很是奇特。”
不知何时,迷娃身后站了一个男子,一身鹅黄色长衫,衣衫上绣着银色的如意纹。手里的折扇在手掌中拍打着,远远望去,如富家公子哥,唯一的遗憾是,眼前这个美人看不见。
“南宫公子好。”
迷娃将手中最后一朵兰花塞进嘴里,站起身来拍拍屁股,邀南宫劫进入大殿,吩咐侍女焚香,上茶。
“不知迷姑娘叫南宫来有何要事?”南宫劫显然是被迷娃拍屁股的放肆举动吓着了,不过还好,他在来的路上一遍又一遍的提醒自己,他这次要见的不是个平常女子,一定不要被她的举止乱了心神。
“南宫公子可知道鬼堡?”
时隔两个月,迷娃又一次提起这个曾在江湖引起一番争议的名词。她淡定的摸索着端起桌上的茶杯。
“知道,据说是个神秘的地方,这个鬼堡曾在江湖上火及一时,谁都想去看看。”南宫劫猜不透迷娃在想什么,只是将手中折扇忽而打开,忽而折起,有些心不在焉的一般。
“迷姑娘问起这个,莫非对鬼堡也有探寻的意思?”
“鬼堡的所在没有人知道,但是鬼堡的堡主在下知道一些。”
南宫劫呷了一口茶,看了眼手捧茶杯的迷娃,她并没有什么反应,只是静坐着,如一座千年玉石雕。
“公子想说,鬼堡堡主便是我迷辞么?”
迷娃闻言,收回飘远的神思,放下杯子。
“是。”
南宫劫答得很坦然,没有丝毫要躲藏的意思。
“你始终不是他,不会跟我开什么玩笑话。”
迷娃既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反而是本就黯淡的神色愈发无神,贝齿咬着红唇,如一只被遗弃的小狗一般可怜。
“姑娘这说的是哪般话,可是南宫说错了什么,让姑娘如此难过?”
南宫劫心中一动,慌忙站起身来。
“公子没错,只是公子的名字与家兄的名字一样,迷辞眼拙,思人心切,错把公子认作家兄,还请公子见谅。”
迷娃跟着站起身来,端端正正的行了一礼。
南宫劫一愣,心下百转千回,一种怜惜之情猛然荡存于心。一股脑热,高声说:“姑娘若不介意,从今之后,南宫便是你的第二个哥哥!”
“如此,甚好。”
迷娃垂着眉,嘴角扯起一个淡淡的笑,直起身子让侍女们抬来“桃夭”,迷娃再奏一曲,聊表喜意。
南宫劫送与一条红绸为礼,临出门时却想要狠狠地抽自己一巴掌,那红绸之珍贵,举世无双,被家父珍藏数十年,他居然就那么送人了……
迷娃灭了熏香,手里摸着细腻的红绸,嘴角挑起的淡笑愈发明艳。
“有个哥哥总是好的。”
“你果真是只狐狸,路过你手,不死也要脱层皮。”艳九天从厚重的帷幕之下出来,欣长的身体因为伸懒腰的姿势愈发的纤长。
“门主此话差矣。”
迷娃将红绸叠起,这本是玄墨城中菩提庵慧心师太用了十年的时间,去天山寻求的一种红色蚕虫吐出的丝织就的,这种丝远比天蚕丝更韧更细,刀剑不穿,水火不进,慧心师太织就此红绸耗费数年,直到临死前三个月才完成,将之赠于问剑南宫情也就是南宫劫的父亲,由于难以裁剪,直至今日,这红绸仍是一匹宽七八尺,长三四丈的布。南宫劫的父亲珍藏数年,却被自己的儿子转手送人,而且还是个只见过一面的女子,他非吐血身亡不可。
“迷辞并没有偷抢,一切不过是哥哥看迷辞手无缚鸡之力,怕迷辞受人欺负,心甘情愿赠于迷辞的。”
迷娃将红绸系于腰间,白如雪的衣衫之上,红色异常显眼。
“正是这样,我才觉得你可怕。”
艳九天哼哼唧唧的搓了搓臂膀上的鸡皮疙瘩,想要说些什么,又有些难为情,毕竟眼前这个徒弟虽然可恶,又让人讨厌,不过她除了把百花谷的鲜花消灭了些,还真没做什么对她无利的事,反而,艳九天闭上眼,艳门将在下一届的武林大会中上升一个品介,不再是五大派中最后一派,迷辞也有不少功劳。
“若是门主觉得迷辞可怕,那迷辞离开便是。”
迷娃伸手摸着自己的双眼,抚着心口叹了口气。
“别别,你已经拜我为师,却什么都还没有学会便走,出去江湖一定会被人说我艳九天调教不好自己的徒弟。”
艳九天看着那摸着自己的眼睛的姿势,顿时把要吐出的话吞了回去,当初她给她取名为迷辞,真心的没取错,眼前这人虽然不喜言辞,但这人的话却是真的让人如坠云里雾里,被耍的团团转,还要笑呵呵的帮人数钱。
“门主果然仁心仁德,不为外界传闻的一般心狠手辣。”
迷娃放下搁眼睛上的手,淡淡一笑,映衬身后巨弧朴素的帷幕,却如一只大摇大摆的摇着尾巴的狐狸。
典型的得了便宜还骂人……艳九天腹诽着,与此人待的越久,越是无法在口舌上占到此人的便宜。
“听说当日玄墨起家的听琴楼已被艳门收购为教坊,迷辞想去练练琴艺,不知门主怎么看?”
迷娃每次听到玄墨这个词便有种莫名其妙的熟悉感,就像她在玄墨城中感觉到的那种熟悉感……所以她对玄墨这人很是好奇,听琴楼,她一定要走一趟。
“你的琴艺……”
艳九天顿时有种想跳河的冲动有木有?此人必定是艳门弹琴最难听的一朵奇葩,只要她弹琴,方圆三丈的人立马以催古拉朽般的速度消失不见。若是让她去教坊,她艳门的金字招牌便被她毁了……
“实在是不怎么好……”
艳九天无力的说,于是,迷娃又开始灌迷魂汤,当艳九天精疲力尽的走出兰宫时,心下有种想要逃离的感觉……
夕阳照在迷娃身上,虽然看不到昏黄的景色,还是忍不住文艺了一把。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好一个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夕阳之下,一个黑色的身影由远及近,羽扇轻摇间风度翩翩。
迷娃还没有和陌生人说话的习惯,所以不合时宜的闭嘴不言,否则如此良辰,如此美景,才子佳人,甚是登对合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