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溃退

　　眼泪模糊了双眼，烟诺当然不记得还有红绿灯这回事。幸好凌桐眼疾手快拉住了她，在红绿灯面前停下了脚步，凌桐只是默默地在她的侧后方站着，看着她，不说话。这个时候，他觉得，他说什么都是多余的，她也不会告诉他什么。

　　眼看着街对面的红色数字从二变成一，再变成零，迈开的步子被卡在眼前的炫亮的白色轿车旁。车窗缓缓摇下，一张漂亮的脸上划开一个刚刚好温暖的弧度，“桐桐？”

　　烟诺傻愣愣地看着她，后面的凌桐也有些意外，但是很快反应过来，“芯岚，你怎么在这儿？”

　　韩芯岚看着他们牵着的手，“这是？”

　　烟诺这时候才意识到自己和凌桐的手拉着忘了放开。赶紧匆匆地放开，条件反射地要开口解释，却发现语无伦次，不知道能说什么。凌桐倒是很镇静，看着被挣脱开的手，无奈地笑了笑，“她是我的朋友，也是邻居，烟诺。”居然直接省略了姓氏，不过也没人在意。

　　芯岚似乎对她是谁并不是很感兴趣，“你不是说今天没时间吗？现在我可看见了，晚上到我家来吃饭吧，回国好几个月了，都没到我家来，我爸老念你呢。”

　　烟诺大概是反应过来那个怪怪的，像妈妈叫儿子的称呼是怎么来的了，感情是青梅竹马啊。也没有开口说话，就看着这亮眼的两个人。在这两个人面前，这亮眼的车似乎黯淡了不少。这车挡在了面前，她现在也平静多了，并不急着走。

　　“今天不行！”凌桐有些担忧地看了看烟诺，她刚才的剧烈反应让他放不下心。

　　“还是说你现在就上车？”芯岚还是保持着那笑容，仿佛没听凌桐说话。

　　“我说了今天不行！”凌桐说得很平静，但是很坚定。

　　“烟诺？”韩芯岚笑着问烟诺，抓住了重点。

　　烟诺傻傻地应到，“嗯？”现在她的脑子里还是有些混乱，并不觉得他们的谈话好她有什么关系。

　　“他可以现在走吗？”芯岚指了指凌桐。

　　烟诺完全不知道这对话中自己处于什么样的角色中，点点头，“他有时间。”

　　凌桐看着烟诺的反应，莫名地有些生气，拉开芯岚的车的后座门，坐了进去，“走吧！”有些再强大的坚持，只要一句话，就可以瓦解。

　　直到再也看不见这炫目的白色轿车，烟诺才发现自己心中那一块空空的东西不断地扩大，眼泪又想往外冲了。

　　咬了咬唇，把眼眶边的泪硬生生压回去，烟诺自己沿着街慢慢走着，看着热闹的街道，说说笑笑的人们，自己却向单独站在一个空间里的人，和自己看见的这一切都没有什么关系。

　　晚上，凌桐还是不顾韩仲声的挽留，早早地回去了。走到门口，在那寂静地门口停了很久，手反反复复地在门铃上试了又试，却始终没有按下去。

　　“妈妈，带我走啊，带我走啊！”小小的烟诺拉着妈妈的手。

　　“对不起了，烟诺，妈妈只能带走一个，你乖乖跟着爸爸！”妈妈身后的烟泽惧怕地伸出半个小脑袋，死死地抓着妈妈的衣摆，泪眼汪汪。

　　“不要啊，妈妈，不要啊！”看着被挣脱开的手，烟诺不停地哭着叫着，却只是看着这两个最亲的人离开的背影。

　　“你不是要跟着你妈走吗？走啊，走啊，和你妈一样嫌老子没用是吧，还不是要吃老子的，喝老子的，有本事和你妈一样滚啊！”喝得醉醺醺的男人不停地骂着，用皮带抽打着，还是不是把她往门外推搡着。

　　烟诺只能努力地咬着唇，让眼泪在脸上肆意流淌，却不愿意发出一点声音。终于，在他的使劲一推之下，烟诺的头撞在了桌子上，耳际下面被撕裂的桌角拉出一道长长地伤口。

　　触目的红终于让他体内的酒精得到了一些控制，立马把她抓到背上往医院跑，“烟诺，烟诺，撑住啊，清醒点，爸爸对不起你，你不能有事啊！”这是从他口中说出的让烟诺觉得最温暖的话，却是在她意识最混沌的时候。

　　满头大汗的烟诺哭着叫着从梦中惊醒，急急忙忙从床上爬起来开灯，把柜子上的东西碰掉了一地，在深夜中，这声音特别地刺耳。也让烟诺的思维清醒了许多。

　　已经好几年没被这样的梦惊醒了，本来该忘记或者封存在心里最深的记忆就这么轻易地被一张已经苍老但仍然无比熟悉的脸轻易唤起。烟诺摸着已经几不可见的耳际下的那道长长的疤痕，呆呆地，却再无睡意。

　　忽然，出现了雨声，她好奇地打开窗户，发现没有任何雨的痕迹。直到熟悉的钢琴声想起，她才反应过来，这是曾经她送出去的‘一个人的雨’。

　　这首曲子一遍又一遍地放着，果真，它还是和以前一样有魔力，烟诺的心慢慢静了下来。终于让烟诺再次睡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