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6

  “靠!你个犯法的老家伙还有理了呢!”洛甜低声暗骂了一声,随后便抡起一脚,对准门板就是一记猛烈的飞踢。原本就脆弱无比的大门就这样被洛甜踢断了锚钉,直直地倒在了地上。

  “什么王八蛋!他要是王八蛋,你就是那千年大王八!”洛甜骂骂咧咧地冲进了屋子,挡在了白小虎的跟前,杀气腾腾地瞪着小虎爹。

  “你……你是谁?”小虎爹惊愕地看着眼前这个从天而降般的“男生”,一时间竟然还有些语无伦次起来。

  “老大……”已经被轮上一拳头而倒在地上的白小虎还有些呆滞,他压根没有反应过来现在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情况,只能下意识地环顾四周,这下发现除了洛甜之外,还有更多的其余人等。

  “大姐没你这种小弟!上次篡改黑板时间的事情还没跟你算账呢!”洛甜对着背后的小虎就是一脚飞踢,满脸的不爽。

  “老大!我不是故意的!”白小虎连连申辩道,“我本来只是觉得只要把时间错开的话,老大你就会看在以少对多的局面上,放弃原来计划了。我……老大!我对不起你……”

  “行了!你们都当老子是假的吗!”这时小虎爹终于忍不住地一阵怒吼,提醒众人不要忘记谁才是这个屋子的主人。

  “切!得了吧,老头子,你也不看看形势,你那门外望风的小弟早就被我们给做了!现在我们可是多对一!”洛甜双手抱着胸,气定神闲地望着眼前的这位流氓头子。

  “哦……我想起来,你应该就是小虎在家常提起的那个什么甜大姐的?”小虎爹突然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随后就是一通夸奖,“果然有点潜质,你要是在码头上多混几年,说不定还真能当个大姐头……”

  这算什么?赤裸裸的拉帮入伙吗?洛甜和严枫被小虎爹的言论震的一愣,差点没跌到地上去。

  “不过呢,小姑娘,有些经验上的事情还是勉强不得的……”小虎爹的脸上露出一抹神秘的笑。

  “你说什么?”洛甜现在基本上就是个一头雾水状况。

  “比如说,作为一个老大,身上不带点防身的东西,是万万不行的!”小虎爹话音刚落,一把擦得锃亮的手枪便赫然地出现在了洛甜的眼前,而枪眼就正对着她的脑门。

  “都给我不许动!”架着刚才毫不设防的洛甜,小虎爹顿时扭转了局势,“给我准备辆车子,带我离开这里,不然,我马上让她杠头开花!……”

  “你……你私藏军火,是……犯法的……”洛甜这辈子哪儿经历过被真枪架在脑门上的事情,这会儿是吓得连脚都打了哆嗦,牙齿也跟着一起打着颤。

  “我说你可千万别乱来啊,我爸可是市长,你要是敢胡来,到时候有你受的!”严枫在关键时刻打出了“爸爸牌”,可惜这在穷凶极恶的犯罪分子面前,却好比丢出一张黑桃3一般无用——

  “市长又怎么样?老子现在混到这份上,就算是天皇老子都别想怎么样!你们还不快去准备车?”小虎爹继续威胁道,手中的枪对着洛甜的脑门更重了。

  小虎爹手中亮出的枪械,对所有人都产生巨大的震慑力。

  严枫看着被紧勒住脖子、一脸恐慌的洛甜,心里焦急地像热锅上的蚂蚁,他多么想勇敢地冲上去救下洛甜啊!可是一看到那把闪着银光的武器,自己的脚就像被灌了铅似地拔不起来。

  “你想干什么?我警告你不要乱来啊!我是圣约瑟高中的校长,绝对不会允许伤害学生的事情发生的!”严枫听到这么正义凛然的喝声,不禁充满希望和欣喜地往炎校长的方向望去。

  可是接下来看到的情形却让他满脸爬黑线:只见炎校长一边将手办模型挡在脸前作掩护,一边竭尽全力地想要肥胖的身体缩起来藏在冷主任的身后,两人正在一点点地往门外挪去。

  “我会报警哦!警察来了的话,你是绝对跑不掉的!”炎校长虚张声势地说道,逃跑的小碎步却不见变慢。

  “不可以报警!”冷主任这时倒是猛然停住退缩的脚步,义愤填膺的阻止,“如果报警,事情闹大了,会影响到学校声誉的!”

  “你说什么?!到底是学生重要,还是学校声誉重要?!”严枫怒火中烧,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圣约瑟高中怎么可以因为这种学生而名誉受损?!早废班就不会有今天了!”

  “你根本就不配当老师!”

  “爸,你千万不要冲动啊!快放开老大吧……”

  “吵什么吵?谁敢报警,你们TMD真当老子是HELLO

  KITTY!”小虎爹被众人七嘴八舌吵得头都大了,忍无可忍地大吼一声,更加用力地抵住洛甜,众人纷纷闭嘴,破屋子里瞬间静谧下来。

  “我的车就停在门口,要不要一起走?”紧张的气氛中,突然冒出一句云淡风轻般的话语。

  被挟制住的洛甜循着声音望去,远处的郝连正迈着大步向小虎爹和自己走来。

  “站住,别过来!”小虎爹看到郝连旁若无人地径直朝自己走来的样子,忽然感到莫名慌神。

  “我跟人质交换,你把她放了。”郝连对小虎爹的威胁视若无睹,脚下的步子毫不停顿。

  “站住!再过来我就开枪了!”

  “是吗,你要开枪,可以。你的儿子就在面前,如果你要他亲眼见到自己的父亲杀人,而且还是杀自己的同学,你就开枪吧!”郝连此刻已经站在了小虎爹和洛甜的面前,冷冷地注视着已经陷入慌乱的小虎爹。

  洛甜浑身发抖,颤抖着瞪着一脸煞气的郝连,这家伙不要命了吗?!真不敢相信在这种时刻,为什么他还能一副泰然自若的样子?!

  “别过来!你疯了吗?!他真的会开枪的!”洛甜哆哆嗦嗦地冲郝连喊道,企图阻止他犯险。

  可是郝连像没听见一样,依然向他们走来。

  “站住!别过来!你听到没有?!”洛甜的声音里几乎带着哭腔。

  “住口!”郝连突然爆发了一声怒吼,吓得洛甜立刻噤声。

  她呆呆地瞪着郝连,惊异于他还有严厉的一面。平日里,郝连总是一副戏谑、漫不经心的样子,没想到生起气来竟然这么震慑力,连大姐头和黑社会二把手在他面前,也会感到嚣张的气势被镇压的死死的。

  原本指向洛甜的枪慢慢转向郝连,小虎爹忍不住簌簌发抖:“叫你站住听到没有?!你以为这样就能唬住我了吗?”话虽如此,可是小虎爹慌乱的眼睛却不由自主的向小虎瞟去。

  蓦地,郝连眼中精光一闪,他看准了小虎爹注意力不集中的瞬间,迅捷地冲了上去,一把侧身扣住小虎爹执枪的手腕,用力一扭,小虎爹只感到手腕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伴随着一声惨叫,手枪咣然落地。

  还不等众人反应过来,郝连抓住小虎爹的手臂往肩上一背——

  一个漂亮有力的过肩摔,小虎爹被掀翻了身子,背部重重地砸向了大地!

  这一刻,全世界,鸦雀无声……

  “严枫……这世界……还真实吗?”洛甜眨了眨眼睛,连带着还晃动了几下脑袋,震撼于郝连迅雷不及掩耳的身手。她只觉得郝连把自己的心震撼得不亚于经历一场八级地震。

  没看错的话,刚才那个过肩摔起码是空手道黑带的水准吧!

  “快把他绑起来!”郝连催促着躲在冷冕身后的一头冷汗、脸色难看的炎校长。

  “呃……?啊,来了来了!冷主任,你不要没事就站在我前面好吗,挡住我去救学生的路了!”炎校长埋怨地从冷冕身后走出来。

  “校长,你……”冷冕冤枉地张口辩解,却被校长一个恐吓的眼神给硬生生憋了回去。

  只见郝连匆匆地和炎校长完成“犯人”看管的交接仪式之后,便一个箭步地冲到了洛甜的跟前。

  “你……你……”洛甜此刻的脑海中依然不断地回放着郝连刚才那“英雄救美”的场面。

  “有哪里受伤了吗?”郝连来到了洛甜的跟前,定定地望进她的眼眸里去。

  “呃……没有,谢谢……”洛甜对郝连的接近永远不能适应,她不自在的躲开他深邃的视线,在低头的瞬间,她惊然发现郝连身边有一小滩血迹。

  “你受伤了!”

  洛甜紧张地一把拉住他察看,原来是郝连在施展那招超具气势的过肩摔时,被地上散落的废旧钉子划到,此刻他的手臂正在汩汩流血,殷红的血渗透衣袖滴了下来。她感到一阵钻心的疼痛,都是为了救自己,郝连才会受伤,而且是冒着生命危险。

  “没关系……只要借我抱一下……就当救你的报答好了!”郝连趁着洛甜拉着自己不知所措的时候,上前就是一个惊世骇俗的熊抱。好闻的蔬果香味顿时扑鼻而来,瞬间抚平了郝连焦躁的情绪。

  刷——

  这一刻,洛甜的脸顷刻间涨得通红,一时间竟然不知道如何是好。刚才清醒过来的大脑此刻正再度呈现出空白,她只能机械地感受着自己的心脏似乎是在加速地跳动,而紧紧拥着他的郝连似乎又是一副终于如释重负的样子。

  看着郝连对洛甜突如其来的拥抱,严枫浑身上下都不是滋味,但他为自己刚刚的退缩感到自惭形秽,只能在远处低头沉默不语。

  能理解郝连为什么会如此急迫地想拥抱住洛甜的人,莫过于炎校长了——

  要知道在落难而逃的非常时期,N天没有洗漱过的小虎爹其身上的气味,就算没有嗅觉敏感症的人都有点忍受不了,可想而知这气味被放大过N次方倍数以后,给郝连造成的压力和痛苦有多么巨大了!如果再不借着洛甜这个空气净化器的帮助,相信郝连很快就要窒息而亡了。

  “X班的学生居然和黑社会勾结在一起,校长,你也亲眼看到了,这次务必要废班!不能再让他们给圣约瑟抹黑了!”冷冕从之前的慌乱和恐惧的情绪中镇静下来,一双眼睛像发现了什么宝贝似的闪闪发光。

  洛甜,严枫和白小虎顿时脸上一黑,这次死定了!

  “冷主任,如果要废掉X班的话,你是不是也要引咎辞职呢?”郝连冷冷地与冷主任针锋相对。

  “……什么意思?”

  “上一次是白小虎篡改了黑板上的集合时间,你早就知道的吧?他为何会擅改时间的原因,相信你根据报纸上看到的新闻,再加上像今天这样的跟踪调查,你应该也早就猜到个八九不离十。可是你却悄无声息的任由他自生自灭,为的就是X班同学一旦惹出任何乱子,你就能当场来个‘人赃并获’,威逼废班!”

  “我说的嘛!怪不得上次一回学校就被你堵个正着,好像专门在等我们似的!原来你早就知道白小虎的爹越狱了!冷面,你也太阴险了!”将前因后果一联系,洛甜顿时恍然大悟!

  冷主任紧抿着嘴唇,脸上依旧是一贯的面无表情:“对付特殊的班级就要用特殊的方式,我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

  站在一边的炎校长,一改往日的嬉皮笑脸,脸色严肃而深沉地盯着冷主任:“冷主任,你和我先回学校,这里的事情不需要你插手了。郝连,你们先在这里等到警察来吧。”

  郝连会意地冲炎校长点点头,看着他和冷冕消失在门口,转过身看着被五花大绑的小虎爹。

  小虎爹低下头,嘴里说着泄气的话,但眼底却依然有一丝的不甘,“真没想到,自己竟然是栽在儿子手里的,这个不孝子……念书念傻了!枉费老子当初还顺着他,通了路子让他去好学校读那些没用的书……”

  “麻烦你收回这句话,”郝连打断了小虎爹的话语,顺手从口袋里取出一叠纸,丢到了他的跟前。

  赫然摊在小虎爹面前的,是两份题目相同,答题笔迹相同的考卷,不同的是,一份考卷上面布满了刺眼的红色大叉,得分才20几分,而另外一份没有被批阅的痕迹。

  “这是在白小虎的课桌里发现的,每次考试他都会答两份考卷,一份上缴给老师,得分永远是不及格。而另一份才是他真正用心去答的考卷,基本上都是90分以上。”

  小虎爹不敢置信地看着考卷,突然语噎了:“小虎你……”

  “老爸……我是真的想好好读书啊!我很用功的!可是每次测验的时候,我都不敢考及格,就怕回来被兄弟们笑话,让老爸你丢脸,所以……”白小虎的话语也开始哽咽起来,“所以每次考试故意把会做的习题放着开天窗,故意写一些错得离谱的答案……”

  说着,他默默地低下了头,眼中泛着泪花。

  “现在你知道他为什么不愿意读书了吧。看得出来小虎很爱你这个父亲,不管你是黑社会出身,还是流氓老大,在他的心目当中,你永远都是一个高大值得崇拜的男人。做父亲的在儿子面前最重要的是尊严,即使做错了,也要有敢于承担的勇气。所以,请维护你在小虎面前最后的尊严,做一个值得他爱,值得他尊敬的父亲。”

  郝连总是似笑非笑的脸前所未有的严肃,他不高的声调却让在场一片沉寂。

  和小虎一样在低头的沉默的小虎爹,过了半响终于缓缓地说出了一句简单的话语:“小虎,以后记得好好做题……”

  “老爸……”小虎愕然地抬起头,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的父亲。

  “男子汉大丈夫,哭什么哭?”小虎爹不自在地收回了刚才还像父亲一般的温和话语,又恶言恶语地冲着小虎“威胁”道:“你要是以后再考不及格的话,老爹我照样越狱来打断你的狗腿!”

  “嗯……嗯……”已经热泪盈眶的小虎激动地猛点着头,连连答应道。

  警车终于来了,小虎爹走了,郝连和洛甜、严枫、白小虎站在一起,看着亮着车灯扬长而去的车子,心中突然冒出一股没来由的感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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