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弑

  辞别了太子,我向独孤晟熙走去。

  回到了独孤府,我把刚刚的见闻告诉了他。

  “为什么做太子会这样痛苦?难道历代都是如此?”我不解的问道。

  “事情不像你想的那样简单,安皇后是安将军之女,生性好强自负,对太子殿下要求很严,但太子的个性远远比不上三皇子刚强,朝中很多大臣更看好三皇子,皇上的偏好也显而易见,只是因为皇后的哥哥安将军手中还有相当大的一部分兵权,皇上不能轻易将太子之位易主……”独孤晟熙凑到我的耳边小声说道。

  我了然地点了点头。粱锦旋的处境像极了现代社会中的一些孩子,父母望子成龙,有的孩子明明已经无法承受沉重的压力,父母却视而不见,不断给孩子定出更高的目标,往往会带很多负面的影响。

  我开始有点同情粱锦旋了。

  芸贵妃依旧经常叫我进宫,在宫中听到的消息加上独孤晟熙告诉我的内容,我了解到,太子依旧坚持自己的观点,梁锦玥依旧希望发兵镇压边境,双方争执不下,皇上虽然没有明说什么,但结果已经很明显了,发动战争是迟早的事。

  “在想什么?”耳畔传来独孤晟熙的声音。

  我翻了个身面向他侧躺着,“我觉得太子很可怜……”

  “不知道你是否知道,有一种野兽叫做獒,它们很凶猛,一只獒可以咬死三只狼,母獒一次生产可以产出好几只幼崽,然而最终能活下来的只有一只,它们从出生开始便相互为敌,互相残杀,最终只有强者能够继续生存下去,强大这一种族。”独孤晟熙转过身来看着我,“野兽尚是如此,人更是如此,只有真正的强者才能存活,这就是生存之道。”

  我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最近不知是怎么了,进宫总能遇见太子,每次见到他,我都会觉得他很可怜。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表情太过明显,粱锦旋问道,“玉麟,为何总是这样的表情看我?”

  “表情,有何表情?”我问道。

  “就是,你在同情我。”他说道。

  我猛地捂住脸,仅仅露出一双眼睛看着他,“我没有,吧!”

  “有,真的有!”太子严肃地说道,说完自顾自的笑了起来。

  他现在的神情,仿佛我们已经认识很久了,也许是因为我和他的哪位故人长得很像吧!

  粱锦旋邀我去御花园一游,金灿灿的秋季,园里的菊花开得正欢,相比御花园的菊花,五夫人院子里的菊花无论从种类还是花色都有种小巫见大巫的感觉。

  “玉麟可喜欢这园中的菊花?”太子修长的手指夹住一朵纯白色的菊花在鼻间轻嗅。

  “是,府上已逝的五夫人有座小花园,里面种满了各个时节的花,单玉麟最爱菊花和梅花。”我说道。

  “原来你还喜欢梅花,这花园里也种了梅花,只可惜,我没机会同你一同赏梅了。”说着太子伤感的低下了头。

  “这是何意?”我不解的问道。

  太子只是微微笑着,并没有说什么。

  “大哥和玉麟都在啊!”身后传来梁锦玥的声音,我和粱锦旋纷纷向他看去,梁锦玥笑嘻嘻地向我们走来。

  见梁锦玥来了,我急忙行礼,他对我微微一笑,示意我免礼。

  “原来是三弟,今日怎有空来院里转转?”太子回以一个温和的微笑。

  “方才去东宫寻大哥,宫女说大哥在御花园,这才找了过来,幸好大哥还在,要不小弟就扑了个空!”梁锦玥笑道。

  “还是因为园中的菊花很美啊!”粱锦旋笑道。

  我静静的看着眼前的这对兄弟二人,和谐到不能再和谐的样子,哪里像是有过节的?

  “三弟找我所为何事?”太子问道。

  “朝堂之事,玉麟不方便听吧!”梁锦玥有些为难。

  我知道自己该消失了,可没等我开口,太子说道,“玉麟,是我皇家一员,听政议政又有何不可?”

  梁锦玥对这个说法显然有些吃惊,很快他便笑了起来,“这是自然,小弟是想和大哥继续商讨周边动乱之事,恳求大哥同意发兵!”

  粱锦旋像是早就预料到了会是这个话题一般,只见他淡笑着看向我,“玉麟认为如何?”

  又问我这么难的问题,我低下头为难道,“玉麟无知,不敢妄下结论!”

  “这不要紧,说你的想法即可。”太子再次说道。

  看来是推不掉了,不过既然太子都让我说了,就算说错了什么话,责任也不在我,“玉麟认为,不再万不得已的情况下,不要发兵,”我看到了太子得意的神情,我低下了头,继续道,“若是威胁到我朝的安危,不得不战!”

  我自认为这个说法谁也没得罪,心里稍稍放松了些。

  “那此时是否合适发兵?”太子再次问道。

  我怎么知道?“这……”我为难地低下了头。

  “这个问题对玉麟来说实在有些为难,小弟此次是来说服大哥的,若再怀有仁慈之心,会给我朝带来灾难,到时必定后悔莫及!”梁锦玥诚恳道。

  “若置百姓生死于不顾,这事就不可行!水,载舟者,亦可覆舟,若失去了百姓的拥护,王朝同样会遇到灾难,还会有亡国的危险!”粱锦旋竟然把会亡国都说出来了。

  “大哥!”梁锦玥高声唤道。

  “三弟,我会坚持自己的观点,爱民护民一定没错!”太子坚定地说道。

  “大哥你太固执了!”梁锦玥愤愤的说完便转身离去。

  这场辩论看似是梁锦玥败了,但我并不认为太子赢了。

  此后的几天时间里,我进宫的时候并没有见到太子粱锦旋,我听说他和三皇子之间的争论愈演愈烈,皇上对此并未发表任何言论,真不知道事情会发展成什么样。

  “公主,太子殿下说今日天气甚好,请您去御花园小坐。”一个从来没见过的公公尖着嗓子说道。

  天气是很不错,也不知道粱锦旋为什么会找我过去。

  御花园中,菊花的花期将尽,很多菊花已经由盛转衰,有些花的花瓣已经纷纷掉落。这让我想起了在五夫人的花园中第一次见到菊花,大概也是这个时候,菊花凋谢,一片残败的景象。

  “玉麟来了!”我看向身后,粱锦旋面带微笑,正缓缓向我走来。

  “参见殿下!”我屈膝行了一礼。

  “免礼吧!在我面前,不必拘于礼节!”这是太子已经走到了我的身边,一只手托起一朵白色的菊花细细的端详,“菊花已经开始凋谢了!”

  “是啊,没有不会谢的花,花谢了,还有再开的时候。”我静静地说道。

  太子站起身,看向我,继而微微一笑,“是啊!你说的很对!”

  我点点头,忽然,在太子的身后十几米高的空中突然出现了一个黑衣人,那人黑纱蒙面,看不清楚容貌,他的身后交叉背着两把刀,头发高高束在头顶。

  我的第一个想法就是,皇宫里遇到刺客了,只是这刺客很大胆,大白天都会出来行凶!

  一个念头闪过,我要保护太子,倘若太子被杀,天下会大乱!

  我拉住太子想带他离开这里,小声说道,“我们快点离开,有刺客!”

  相对于我的紧张,他却坦然了很多,他淡然一笑,“这么快就来了,看来真的没办法同你一起看梅花了!”

  “殿下到底在说什么?快点离开这里!快!”我急得直跺脚,几乎大喊了出来。

  这时,我的身后的半空中也出现了一个黑衣人,从身形看是个女子,同样是黑纱蒙面,头发束在头顶,额前就能有一点细细的刘海,她的手中拿着一把弓,她已经从身后的箭筒中取出了箭,箭以和上弓,弓被拉满,而对着的方向,正是我们这边。

  皇宫里由此可竟然没人出现!

  我吓得愣在了原地忘记了叫喊。

  “嗖——”的一声,女刺客手中的箭放出,就在我认为自己就要死翘翘的时候,粱锦旋迅速将我护在怀中,原地旋转一百八十度,耳边只听到一声闷哼,再看向天空,两个刺客都不见了。

  “他们都走了!”我对粱锦旋说道。

  “那就好,你没事就好!”他的声音有些虚弱。

  紧接着,粱锦旋的身体向下滑去,我赶忙去拉他,“噗通”一声,粱锦旋跪在了地上,他的背后正插着一支箭,但是很快那支箭便粉碎成灰,随风消逝,只有伤口处还在汩汩的向外流着血,血液不是红色的,而是黑色的!

  “箭上有毒!”我惊呼道。

  皇宫里很安静。

  我伸手去脱他的衣服,因为听说,只要把血里的毒吸出来,那人就会没事了。

  像是知道我要做什么一样,他握住我的手,虚弱的一笑,“毒素已经遍布全身,你难道愿意舍弃晟熙和我一起死?”

  “为什么会这样?这是皇宫!到底是谁这么大胆?”我不解的问道,声音有沙哑。

  “玉麟,人总有一死,我终于可以去草原了,去草原上骑马,打猎……咳咳……”一阵剧咳过后,他的嘴角溢出了黑色的血丝,眼底也有了黑色,“在母后的楼榭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就想对你说……玉麟……欢迎回来……真高兴能再见到你……其实你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