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灯火

  距离我和独孤晟熙结婚的日子还剩二十天,二夫人提出带我上街制备嫁妆。

  先不管是出去干什么,我已经好久没有去逛街了,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高兴地差点跳起来。

  还记得上次偷偷出去时女扮男装的,这次和二夫人,三夫人一起是坐着马车出去的,这也有了大户人家的范儿,早知道上次也找辆马车了,那样紫鸳也不至于被罚。

  马车上,二夫人拉过我的手,温和的说道,“子菁啊,再过阵子就要嫁人了,真快啊!”

  我笑着道,“对啊!”

  “以后到了独孤府可要好生对待那边的人,不可再耍小姐脾气,不可任性给人家添麻烦。”三夫人说着。

  三夫人啊,以前的秦小妹有耍过小姐脾气吗?现在,就算我要耍小姐脾气也得有人认吧!

  毕竟是长辈,我“呵呵”干笑了两声,算是答应。

  到了城南的一家绸缎庄,这家店好像是新开的,上次来逛街的时候还没有。今天一身女儿装,终于可以进绸缎庄里看看了。

  这家店比上次我见到的那家规模更大,品类更加齐全,花花绿绿的布料看得我眼花缭乱。

  二夫人拉我到了一堆红色的布料跟前,拿起一卷大红色的绸缎,展开一段在我的身上比划,嘴角挂着甜甜的笑。

  这块布上用金色丝线绣了一朵朵盛开的花,做工精致,品质上乘。

  “秦小姐!”一个声音在身后响起,难道在街上也能遇见熟人?

  我好奇的转身看去,那人长得浓眉大眼,浑身散发着一股书生气质。

  “还记得我吗?”那人对我微微一笑。

  “怎会不记得!沈公子,近来可好?”是沈秀,自从上次小茅屋分别后就再也没见过他,后来听说他罪得赦免,开始经商,难道,“这里可是沈公子开的绸缎庄?”

  “正是,幸得秦公子帮忙。”沈秀感激的说道,“秀很清楚自己的这条命是姑娘救的,以后若姑娘遇到麻烦,如不嫌弃,大可找秀帮忙,秀在所不辞!”

  他的神情很严肃,我感觉的到,他没有再说客套话,如果我有需要,他一定会挺身而出。我突然觉得救了他是正确的,这人生地不熟的,没准儿还能用到人家。

  “朋友不在多,关键时候肯出手相救的才是真的朋友!”我把我的观点一说出便得到了沈秀连连称“是”。

  二夫人和三夫人在一旁挑选布料,我和沈秀聊了好一阵子,我了解到,短短时间他的生意即将做成京城最大的,我给他提出了分店和企业合并的概念,我想以他的能力,分店遍地开花绝对不是问题。

  挑选好布料,沈秀提出要把这些送给我,我说什么都不肯,看二夫人和三夫人的架势,挑的绝对都是些好料子,算下来应该不少钱,哪能去占人家的便宜呢?况且这将会是沈秀事业发展的基金!

  辞别沈秀,我们出了绸缎庄,我和二夫人、三夫人一起坐上了马车。

  一个年轻的小伙子和车夫说了几句话便掀开马车上的帘子探进头来。

  这个小伙子头顶一顶圆圆的小帽,一双眼睛黑亮亮的,“二夫人,三夫人,三小姐,刚刚大少爷让我捎话来,说是今晚街上有灯火表演,一会儿让我带小姐过去。”

  灯火表演?我一听立马来了精神,先前的疲惫一扫而光。

  二夫人犹豫了一下说道,“这样好吗?晚上街上会有很多人。”

  “二夫人……”我可怜兮兮地看向她,我还没见过古代的灯火表演呢!

  “好吧,既然易寒说了,子菁又想去,那就去吧!”二夫人一发话,我开心地抱住她,在她的脸颊上亲了一下,只见二夫人一张白净的脸羞得通红,嗔怪地在我的手上轻拍了几下。

  三夫人吃惊的看着我,“这丫头怎么能这么没大没小的!”

  亲吻脸颊搁在我们现代是很正常的好不好!

  我故作害羞的笑了笑。

  下了马车,刚刚的那个小伙子和我一起走进了一个名叫“香茗”茶楼,上了二楼的包间,一张张熟悉的面孔映入眼帘。

  圆桌上,离我最近的是秦易寒,见到我后对我微微一笑,也是在示意我向大家行礼。

  秦易寒的左边坐着欠扁男,然后是欠扁男的二哥,紧接着是一个比秦易寒年纪稍大的男人,有着和欠扁男一样的脸型,下巴蓄着胡须,他的身形要强壮些,我猜想他应该是独孤家的老大独孤晟涵。

  为了不一一行礼,我双手叠在一侧,微曲膝盖,微微颔首道,“小女子菁见过诸位公子!”

  我的话音刚落就引来了一个人的笑声,我抬头看去,只见欠扁男的二哥独孤成楠在笑,那双丹凤眼笑成了一条缝。

  我不解的看过去,“公子为何而笑啊?”

  独孤晟楠止住笑,脸颊有点泛红,“秦姑娘很是聪明,一句话便可带过我们三个人。”

  原来是在夸我啊!我对着他微微一笑。

  我坐在了秦易寒的身边,或许他们已经吃过饭了,仅仅是点了一些茶水和点心,为保持应有的淑女形象,我只喝了点茶水。

  几个男人聊得很开心,什么朝廷啦,什么新政啦,什么科举制度啦,偶尔也会开开我和独孤晟熙的玩笑,弄得我很不好意思。

  夜幕渐渐降临,店铺人家都点上了“灯”。

  街上的人越来越多,大概都是来看灯火表演的。

  我们一行人来到了大街上,夜晚的大街也很热闹,有卖各种东西的摊位,叫卖声不断。我暗暗感叹秦小妹命运的悲惨,资深宅女一枚,也没有网络联络外界,这么热闹的大街,不知道她有没有亲眼见到过。

  走着走着,我竟然看到了捏面人的民间艺人,那人的手真巧,三下五下便可以捏好一小小人,前一刻还是一团面,下一刻便成了一个活灵活现的小东西,或小人或小动物。

  因为赶着去看烟火表演,我紧紧地跟着他们的步伐。

  也不知道大家伙是不是故意的,秦易寒和独孤家的老大老二走在前面,唯独留下了我和独孤晟熙在后面,那人还是一脸的冷漠。

  “哇——”众人一阵惊呼,我看到了天上绽开的一朵红色的烟花,紧接着又一个“花蕾”升上天空,达到最高点处绽放,“花瓣”散向四周,最终消失不见。

  烟花是绚烂的,也是短暂的,她将最绚烂的一刻献给众人,自己却消逝不见,看似悲哀,却留下了一个美丽的永恒。

  “为什么流泪?”身边的独孤晟熙突然问道。

  我这才发现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竟悄悄留下了泪水,我看着天空说道,“烟火美得太绚烂,可这种美却太短暂。”

  “它的美会留在人们心中。”独孤晟熙只是轻轻地吐出了这几个字。

  我们的想法好像终于相同了一回。

  “烟花着火了!”人群中一个稚嫩的声音响起,声音源于一个坐在大人肩膀上的小女孩,她正指着堆放烟花的地方。

  我们站的地方离事发地点有段距离,根本看不到“烟花着火了”是什么样的情况,只见众人像森林中受惊了的鸟兽一般,纷纷向后散开,慌不择路。

  我们被人群挤散,我大声喊着“大哥,大哥”,回应我的只有乱糟糟的叫喊声。只觉得前面后面都是人,人太多了,大家纷纷逃命一般,我的脚几乎离开了地面。

  走着走着,有人绊倒了,其他人就踩着那人的身体过去,就算那人疼得哇哇大叫,也没一个人停下来管他。

  我想起了那次在学校发生的踩踏事件,那是一个晚自习放学时间,楼道里,走廊里全是赶着回家的学生。突然,不知道从哪里冒出个声音,说楼上有鬼,说着,真的冒出来了一个身穿白衣,披头散发,七窍流血的“鬼”,胆小的开始推挤前面的人,一时间乱作一团,有的同学被人推倒在楼道里,有的滚下了楼梯,有的在走廊里被人踩过……

  那次事故中,我失去了我的好朋友,看着她惊恐的双眼,满脸满身的伤痕血迹,我大叫着哭了好几天。

  我前面的力量突然消失了,后面的人还在向前挤,我由于受力作用向前倒去,就在我快要倒在地上的时候,一双手接住了我,我被拥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待我反应过来,抬头对上一双漂亮的黑色眼眸。

  我赶忙挣脱对方的怀抱,来不及平复受惊的心,我恭恭敬敬地说道,“多谢三皇子!”

  “你没事就好,”他微微笑道。

  街道上的人已经渐渐退去了,很快便有回复了刚刚热闹的景象。

  见人潮已经退去,我说道,“三皇子可是来看灯火的?恕子菁还要去找大哥,告辞了!”

  我说完便向大街上走去,我的手突然被人握住,他用力一拉便把我拉向了另外一边,穿过暗暗的小巷,我们来到了另一条街上。

  我很想去找秦易寒,他们一定在着急的找我。碍于身份,我只能耐心来说道,“三皇子……”

  我的话被他的食指挡在了口中,他温和的一笑,“子菁,我现在不是三皇子,我是锦玥,梁锦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