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张采容疑惑的是天瑶并没有做任何要针对她的事，反而和叶宣走得近，天瑶喜静，况且她身边服饰的人还是她自己带的人，张采容身为皇后想知道点什么也难。
听闻凌延早朝去了，一时半刻还下不了朝，张采容领着几个宫女便往天瑶那行去。
张采容招手吩咐众人屏退，只身进入，看到天瑶正坐在院中刺绣，早春的梨花开得稀少，可这种了不少上等的梨花种，落在地上，熙熙攘攘的显出净白来。
“娘娘进来了为何不说话？”天瑶自顾自的绣着，这刚刚动手的梨花图还早着呢。
敛了敛宫群，张采容缓缓走过去，坐下。
“你不是顾兰汀，你是顾天瑶。”
天瑶浅浅一笑，放下手中的丝线，扬眉：“那么娘娘可要治罪？”
张采容自然不会傻到去招惹凌延带回来的人，而且要治顾天瑶罪，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在经历了彤丽后又听闻顾天瑶顾大小姐在东临太子府的事，张采容可不想得罪玄柯。
“本宫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皇上，皇上高兴便赏谁，不高兴便罚谁，顾姑娘得皇上青睐，本宫怎会治罪？”
天瑶听出这张采容话中的微微醋意，不觉的轻笑。凌延这样的皇帝怎会有真正青睐的人，他从来都是只相信他自己，若非利益，她怎会把自己留在宫中？
张采容抬头望着飘落下的梨花，眯着眼睛仿佛在探寻着什么，让天瑶一时半刻也捉摸不透她的心思。
“娘娘也喜欢梨花？”
“皇上喜欢，本宫才会喜欢的。”
那一刻，天瑶感觉张采容不是一国之母，而仅仅是一个妻子，所有的一切都是围绕着她唯一珍爱的丈夫。
可是，凌延他会珍惜吗，会明白哪怕他再多的杀戮，再多的阴谋，总会有一个女人默默的站在他身后，不离不弃，地老天荒。
乱世中，英雄辈出，红颜自当配英雄。
江山美人，孰轻孰重，已经不是任何人能说明白的了。哪怕是天瑶，是白晓，也想知道，在鬼苍夜心中，江山美人，到底他最后会选什么。
“娘娘之爱，举世难寻。”张采容会告诉她自己的一切只是因为曾当做顾天瑶的影子吗，或许一直都是。从来，张采容都是一个不多言语且聪明的女人，如果连这点自知之明都失去，那真是离凌延越来越远了。
这几日，凌延都在忙于朝政，每每夜晚总会去叶宣那，天瑶知道她们不过是商量对敌之策，叶宣的消息是通过外面的阮筝得知的，鬼苍夜已经和阮筝取得了交易。
流光还未回来，身边只有飞舞一人。飞舞伺候着天瑶更衣，换上云裳，天瑶独自坐在窗台发愣，此刻的她是多么希望流光快点回来，又害怕她回来，忐忑不安之际，感觉肩头一阵暖意。
“小姐身子单薄，怎穿那么少坐在窗台，着凉了怎么办？”
“飞舞，流光什么时候能回来呢？”
“小姐，如果事情正如你不愿意看到的那般，你会怎么办？”
天瑶没有想过，如果鬼苍夜真和东临皇室有莫大的关系，那么自己会抛开这一切依旧拿一颗真心去爱他吗？
大漠孤烟，江南烟雨，有时候看似很近，却很遥远。
“我不知道。”
飞舞叹息，退出房去，奈何天瑶更加睡不着。
悠悠的箫声传来，离这里很远，却听得很清晰。
天瑶反手合上窗户，又感觉窗外似乎有人，夜？连忙转过身去开窗户，望了望哪有个什么人影，只有那悠悠的箫声萦绕在耳际，失落漫上心头。
有些失落，转过身本想上了床便歇息了，哪知道那人正一声不吭的坐在屋内，不动声色的为自己倒一杯清水。
他带起头来，眼睛中柔波不断，微微一笑。
“你想我了。”
原本这倒是个事实，不过被鬼苍夜这样一句话说出来，天瑶觉得别扭。
“有吗？”嘴角已经上扬，眼中还是冷冷的样子，也随着坐了下来。
“我看到的，你有，不然刚刚为何转过头去？”鬼苍夜很少会有戏弄天瑶的时候，不过这一次可是真的，他看到天瑶满心欢喜的转过头发现没有人那种失落的表情，想想却觉得很满足，至少天瑶心中很是有他。
“我……不过是想再听听那箫声而已。”
鬼苍夜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凌延的箫声的确很好，不过太悲凉。”
过了半晌，鬼苍夜又添了一句：“他在等一个人。”
天瑶固然知道鬼苍夜所指为何，这一刻无从开口。“一个他永远都等不到的人。”
鬼苍夜又在天瑶眼中看到了久违的寒意：“天瑶，我也在等一个人，你说，我会等到吗？”
这个问题，天瑶久久都没有回答，她看着鬼苍夜的双眼，里面尽是真诚，不像冷冽和凌晋亦，还有玄柯，他们的真诚都是赤裸裸的摆在你面前。而鬼苍夜的心难得，那是要一层一层剥开才能看到，很纯净。
“嗯，会的。”
这一声回应不光是回应，更是一个海枯石烂的承诺，天瑶再也不能有同归于尽的想法，她要保全自己，去实现这个承诺。
箫声不停歇，天瑶也不犯困。
“还有几日，战争就要爆发了。”
天瑶倚着鬼苍夜的背，两人坐在塌边都望着窗外。
“玄应会输的吗？”
鬼苍夜轻声回应。
“很多人会牺牲的吗？”
鬼苍夜还是轻声回应。
其实这些年来，鬼苍夜不断在拉拢东临朝中各臣，但是陆扬一直都是最隐秘的一张王牌，那些暗中已经投靠了鬼苍夜的大臣依旧不知道陆扬的真实立场。
这天下从来都是用血染成的，越是强大的王朝越是需要生命来奠基，天瑶不是不明白这个道理。若是从前的白晓或许她会制止，但是如今也只能漠然，沉默，不作语。
“那叶宣和阮筝呢？”
“一盘棋下完了，还需要棋子做什么？”
天瑶倏得转过身来，看着鬼苍夜，他双眼深邃，见着天瑶转过头来，也自觉的看向天瑶。
“棋子可以留着再下另一盘棋。”
鬼苍夜知道天瑶心中在想什么，无非是想留得叶宣和阮筝一条活路，可是她们都是南越的后裔啊，她们要的不是打败东临，而是要复国，要报仇。鬼苍夜一心要争夺天下，最后也会兵刃相见。
鬼苍夜伸手将天瑶涌入怀中，轻轻在她额头一吻。
“好，我答应你。”
天瑶，对不起，我只能现在答应你，有人要挡着我们的路，我终究会铲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