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苍夜不语，任凭那阮筝望着她，“她……死了？”岂止是不可思议，阮筝腿软，差点倒了下去，怎么说身体里流淌着的都是相同的血液，何况如今慕烟雪已经是她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亲人了，国破家亡的滋味，一般人怎么懂的。

　　她恨父王，将她十二岁就派出当细作，南越满朝难道还缺一个经验丰富的细作吗，这不是父王厌她，恼她，不看重她才舍得把自己的女儿送出去，便是好几年，之后便得知了南越国已亡的消息。犹记得那会儿天瑶小姐已经失踪了好几年，连国家都灭亡了，她更没有理由待在顾府了，便出了顾府做了这名满天下的阮琴师。但是她不恨雪姻，同是帝王家出身，只有说是阮筝自己命差，姐妹是无罪的，反之，东临西昌和北烁三大联军攻入襄城的时候，皇宫已乱，不知道那些平日里嚣张跋扈的妃子，娇纵的皇子公主都落了个什么凄惨的下场，而自己却全身而退，根本没有牵连到她。

　　而雪姻和众姐妹不同，她最讨厌权势，讨厌世间一切不纯净的东西，讨厌那些莺歌燕舞的绚烂，却是个固执坚强的人，唯一一个让阮筝觉得皇家还有能让她牢记的人。

　　“呵呵……哈哈……”阮筝在笑，笑得泪光都闪出来了，晶莹凄美，亡了国，毁了家她都没有这般感到心底被刺痛一样的难受，强忍了那么久，这会儿竟都发泄了出来。

　　鬼苍夜递上一张素白的丝巾，阮筝挂着泪，摇摇头。“这都是她们自找的，那样一个无情无爱的国家，竟还奢望复国，荒唐！”

　　“难道阮姑娘现在不是在找复国的道路么？”鬼苍夜瞅瞅她，从衣袖中掏出一张紫色面纱，不用质疑，阮筝自然是认得的。那个紫色面纱女子神秘而来，神秘而去。

　　拭去眼角的泪，阮筝一把抓过紫纱，“你怎知道……”

　　“想复国，就不能信这个女人。”阮筝虽然是听说过天下有一大邪教，鬼门，一大魔头，鬼苍夜，不过此人都是从不过问世事，除非有人谈及有关鬼域或者鬼门，他才会神不知鬼不觉的派人灭口。却不知道这朝政之事，他也暗中调查得一清二楚，若说鬼苍夜不能信，那么那个一点头绪都没有的紫纱女子更不能信了。

　　“你拿什么让人信？世人都知，鬼门主性子不定，不过问世事，为何这次如此上心。”阮筝瞪着鬼苍夜，望入他的双眸中。

　　“阮姑娘可以不信，当然主子要与你同舟，也是有他自己的理由的。”鬼苍夜微微一笑，似乎根本不觉得就是自己，而真正的是别人一样，说的那么自然。

　　阮筝似信非信，不过终还是点点头。

　　待那玄夜公子走后，阮筝才隐隐觉得有什么不对，鬼域什么时候有这白羽如仙的玄夜公子了？“空山，去查一下鬼门的事，越多越好。”

　　暗处一低沉的声音轻轻回应。

　　望着外面积雪层层，踩踏在学上飒飒作响，一滴温热的浊泪低落下来，打在雪面上，融入雪中，现在谁也再经受不起一步失算了。暗处那人并未离去，而是站在远地远望着蹲在雪地轻轻抽噎的阮筝，皱紧了眉头。

　　东临皇宫内

　　天瑶跟在陆扬身后，远远望去，那白若宫依然在原地，只是这周围的梨树已经被砍伐了，蓦地停驻，整个白若宫显得荒凉了。

　　陆扬回头发现天瑶竟看着白若宫出神，“那是侧冷宫，怎么了，天瑶姑娘。”

　　天瑶冷眼瞅了一下陆扬，侧冷宫？那岂不是和冷宫没什么区别了，当年的白若宫怎会落到现在这个地步，除了那记仇的司徒缙云还会有谁？皇后是一国之母，也是拥有废和立妃子贵人的权利的，被皇后娘娘所废的人被今后住进这白若宫。

　　“挺漂亮，没事，走吧。”天瑶还真是怪人一枚，出宫的女子哪一个会无视那些恢宏华丽的建筑，盯着一个荒废的宫殿看，还说漂亮。

　　陆扬轻笑，“嗯，走吧。”

　　踏入凤鸾宫的那一刻，天瑶手心有些渗汗，冷汗。她也无法确定自己见到了那个女人会是什么反映，更不知道司徒缙云会是什么反映，就像是一个生疏的戏子初次登台，演一曲荒谬的戏曲，无人观赏，只关乎台上的人。

　　“微臣陆扬见过皇后娘娘。”陆扬习惯性的下跪，这会儿司徒缙云正低头品茶，正吹开茶叶，天瑶也不跪，只是作揖道，“民女天瑶见过皇后娘娘。”

　　司徒缙云闻声，一愣，似曾相识？抬头，顿时猛地站起身来，“哐。”茶杯从她手中滚落，落到地面狠狠的砸碎了，也顾不上茶水弄脏了那凤袍，司徒缙云已经是一脸惊讶到甚至恐惧的表情了，翘着那点染朱红的手指，“你……你……”

　　那张脸，世人能忘，玄珂能忘，可她司徒缙云不能忘，当年那个天牢里面脸色苍白的女子，当年那个梨花雨中的一袭鹅黄宫群，当年那个世人口中的惑主妖女——白晓。

　　天瑶冷冷看着司徒缙云，语气却故作疑惑和惊慌，“娘娘怎么了，叫太医么娘娘？”因为正背对着陆扬，陆扬也看不到她什么表情，司徒缙云也早屏退了那些宫女太监，瞧见了太你要眼中的明显的恨意。

　　“你是人是鬼……”司徒缙云仍旧不敢相信，明明是自己送去三尺白绫，白晓就在她面前断了气，如今怎会容颜一丝不改，甚至更盛当年，穿得如此华丽，诱人。除了那嗓音和容貌，说话的语气，衣着打扮一点也没有白晓的感觉。

　　天瑶低头，“娘娘，天瑶自然是人，活生生的人，娘娘未出此言？”把重音放在天瑶两个字上，也是提醒司徒缙云她现在的身份是顾天瑶。

　　“你是顾天瑶，你不是……”司徒缙云正想说着后面的什么事，瞟了一眼陆扬，终是把后面的话硬生生的咽了下去。整个心简直提到了嗓子眼，直觉告诉她，这个顾天瑶和白晓若不是同一人，那便是转世，转世也来找自己报仇啊……

　　层层冷汗，天瑶回头看了看不明所以然的陆扬，“陆大人，还是叫太医给娘娘看看吧。”

　　陆扬不语抬头看了看司徒缙云，她摇手。

　　“本宫没事，你说你是顾天瑶，西昌顾太傅的女儿?”

　　“回娘娘，那是自然，不然可是欺君之罪，灭九族啊。”欺君之罪灭九族啊，该是有多狠，天瑶没有欺君，可司徒缙云当年有没有只有她自己知道。

　　高高在上望着下面，司徒缙云却觉得那个女子站在上面，而自己在下面仰视一般，从什么时候，一切就乱了。无论她是顾天瑶还是白晓，总之就是个祸患，留不得，大不了像当年一样除去就是了。

　　“好，本宫就当你是，可你能否解释太子妃之死这事。”

　　天瑶觉得好笑，她不曾记得自己留下了什么证据，也根本不可能留下，“娘娘要让天瑶解释什么，并非天瑶所为，若娘娘执意护司徒家的人，那请娘娘拿出证据让天瑶心服口服。”

　　司徒缙云除了那株紫玉头钗别无他物，却也不能证明和天瑶有关，却露出一个得意的表情来，“来人，把人给本宫带上来。”

　　天瑶同陆扬均好奇，不过那带上之人，却让天瑶着实吓了一跳，这不正是同自己一日生辰的那个女孩吗，顾府厨房做事的一丫鬟。

　　唯唯诺诺的走过来，刷的跪下来，“娘娘。”司徒缙云一瞅，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