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走错房就抢

  后来的那些天里,我理了理思路,从自己的观察、听到的对话,清楚的获悉——这里不仅是青楼,还是全京都最出名的青楼,这儿的姑娘有靠一技之长的,有靠美色陪客的,有身怀多艺却不卖身的......现在,更是多了个特例——我,从未见客,却兼备众家之长的,这一切,让我在晚香楼的日子,不知是不是托凤罗的“福话”,真的一直过得相当安逸,除了凤罗和巧姑姑,没有人敢得罪我,见了都是敬我一声“飞鸾姑娘”。

  回想回想,身体渐渐恢复气力、来了歌舞坊后,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原因,很多时候,会在眼前出现一些影像,可是也只是一晃而过的事情,并不会存在多久,有时我会脱口而出叫出一个名字,但是我却不知道它的主人是谁,甚至我连我的来历、我的过去,都在脑海里渐渐遗失,现在的我,只知道我不是这里的人,但是,至于是哪里人,我却像是睡了一觉把梦忘了一般,根本想不起来了。

  巧姑姑对我,时而严厉,时而亲切,严厉是因为我在这边的学习,她要求我的每一个琴音都要求做到精准无误,每一个舞步都要求做到步步生姿,即便指尖会疼得起泡,脚被扭伤,休息好了还是必须练,抽出睡觉的时间来。把那些落下的,一一补回来。最是奇怪的是,我像是学过一般,碰到那些器物,我的心便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以至于短短三月,琴棋书画,便已然无人能出我左右。此外,我也发现巧姑姑其实是个很可爱的女人,不是说她长得多么水灵,而是她温柔起来,让人觉得可亲可近。她偶尔会抓着我的手仔细地瞧,从她的眼里我看见的心疼和爱惜,我记得曾经有人也有过这样的目光,可是我的记忆像被人过滤了,想破脑袋也毫无结果。

  日子像流水一样,过起来轻悠而短暂,白驹过隙间一晃便是三月。这三个月的时间里,很多事情都变了,出乎我们的预计,没有想象过的事情就这样发生了。就说巧姑姑吧,她对我的态度,从一开始的只是当做个赚钱的宝贝,到现在真心实意的疼爱,在这烟花之地实属不易。其实我想说的并不只是这个,最最意外的事情便是,不是凤罗入了太子府,而是我。

  太子来的这个晚上,一切本来都和往常一样,外面歌舞升平依旧,我里间琴瑟悠悠如昨,嬉笑声,喧哗声,吵闹声,对于我,已经是司空见惯的事情了,所以根本毫无影响。近来,我居然喜欢上了红色,故而今晚我也是一袭怒红长裙,因为不用出门见客,头发随意挽起,发间斜插了一株碧血牡丹。

  琴音悠扬如水,从指尖缓缓流出,指下的曲子从来都不是固定的,我觉得任情而发,,由心而生,便是最好的音律,很多时候在曲子里注入的情感,让我自己都迷失沉浸,一如此刻,我似乎看见,有一个冠玉般的男子,对我温柔浅笑,白衣胜雪,黑发如墨,他招着手儿,一遍一遍唤我,涵儿涵儿,嘴角逸出一丝微笑,这幻境真好。

  “嘭——”的一声,房门大开,我慌得站起身,打量来人——真像刚刚幻境里的男子,面如冠玉,白衣胜雪,青丝如墨,特别是那双狭长上挑的凤眼,半眯着看向这边,从我这边看来,那张刀削的俊脸上生生多出几分邪气。

  “你是......”他挑眉看向我,手扶着额,揉了揉太阳穴。

  我这才注意到他的脸上有些微的红晕,怕是醉酒的客人,于是好心开口:“客官,这边是天音阁,是飞鸾练琴的屋子,您走错地方了。”

  他勾唇一笑,笑得促狭:“走错地方?你这是在玩欲擒故纵么......我的凤罗姑娘,嗯?”

  凤罗?我方才意识到,凤罗最喜红色,不论什么衣裳,都是红色的,大红,艳红,玫红,粉红,各式各样,层出不穷,可是无一不是红色系列的。呵,真是奇怪,是那个怪女人的客人,那怪女人明明是对面那间屋子,怎么会到我这里了?

  张口正要发问,却见他试图稳着步子走了过来,可是快到桌边的时候,仍是晃了晃身子,似是站不稳了一般。他一把撑着桌子,貌若无事地坐下,目光四处转悠了一遭,又悠悠的笑了起来:“凤罗,你何时换了间屋子?对了,玄素......”

  我心底鄙视了一番,真是个滥情的男人,醉着酒还念着两个女人的名字。忽地想起刚刚他念叨的后一个名字,脑袋里“嗡”的一声,分外清醒,这男人很可能便是太子殿下。想想又不觉什么,太子又如何,管我何干,赶紧送走得好:“你可是太子殿下?”

  “嗯?你不是......最喜欢叫我子默的么?”

  果然不出我所料,真是如此,这样的话,我该出去叫那个怪女人赶紧带人走,心下想着,便要往门边走。然而,右手刚一扶门,身子便被人抱住,身后的人把头埋在我的颈窝里,深深嗅了一口,抬首贴近我耳畔吹了一口气,淡淡吐道:“很香!好生熟悉......奇怪,不像你往日的......”

  “子默子默。”

  怪女人总算还是知道丢了人了,见我们就这样站在门口,连忙提着裙子便风风火火奔过来。

  而我因那一声“很香”顿住了,僵在原地,忘了挣扎,他,究竟是谁?他,我是不是以前认识?为何我会对这两个字眼如此熟悉?

  “啪——”,一记耳光落在脸上,打醒了我,胳膊的疼意,让我捂着脸偏脸瞧去,那怪女人一把粗鲁拽着我的胳膊,脸上一副摆明骂我“你个狐狸精”的模样。

  “你凭什么打我?”

  “呵,凭什么?之前你记得,抢走他,现在你忘了,你还是和我抢,说来说去,在这花钱买睡的地儿,你不就缺个男人么,这满屋子多的是,为什么偏偏抢我凤罗的人?”凤罗将我的胳膊捏得更紧,说的话虽让我莫名其妙之外,更加恼怒,这算什么,你自己的客人走错屋子,抱错人,是我吃了亏,怎么我还要挨打?就算他是太子爷,也不能这样维护而毫不讲理吧!哼,你不是说我抢么,我偏抢了!

  我甩开她的魔爪,整了整袖摆,语气淡然:“是,我就要定他了。你以为我不知道么,他可是当今太子,我若进了太子府,就是将来的娘娘,要什么荣华富贵没有?”

  凤罗怒极,食指一点一点,直指我的鼻子:“你不要以为......”

  凉笑一下,抓住她的手,一字一顿认真道:“是,我不要以为巧姑姑疼我,就不把你放在眼里,你要弄死我,就和弄死一只苍蝇那么简单,是么?”

  她抽出手,一脸倨傲,鼻子朝天:“你知道便好。”

  呵,还真以为说的好话呢。踩着步子转身上前,我搂住那男子玉琢似的的脖子,挑衅瞥向她:“可惜呢,我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