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8 霸王李存孝

  对于诸侯们而言,王铎的离任并没有多大影响。他在的时候,诸侯们也是各自为战;他不在了,名义上的统帅都没了,诸侯们更乐得各自为战。

  新来的李克用没那么多心思,采取的风格截然不同。他一入河中,马上主动出击,打败农民军,迅速形成一股统摄力量,成为讨伐黄巢的中坚力量。

  李克用也有四万多人马,所用粮草肯定不少,他不可能回北方去运。他向朝廷说明情况,请求迅速解决。特殊的事情特殊办,朝廷马上回复,说帮他解决这个问题。

  恰好这个时候,成德节度使常山忠穆王王景崇去世,军队拥立王景崇的十岁儿子节度副使王熔主持留后事。为保证李克用的部队的军需,朝廷任命王熔担任检校工部尚书,一心一意为李克用提供粮食物资。十岁的小孩懂什么,还不是任由别人摆布,唐政府就欺侮小孩。

  有了稳定的粮食来源,李克用的胆量更大了。二月十五日,他率领大军驻扎在乾坑店(今陕西大荔西南),与河中、易定、忠武三军会合。沙陀军犹如一把尖刀,直刺黄巢心脏。黄巢急命葛从周率十五万大齐兵屯于梁田陂,想阻止鸦儿军继续推进。

  李克用得知黄巢差大齐总管葛从周率十五万人马,驻扎在梁田陂,想阻止他的推进。他也下令,十万番汉联军向梁田陂推进。快接近梁田陂了,周德威建议,说:“大王人马,可在黄河东岸安营,遣兵过河与巢兵交战便可。”

  李克用觉得这个建议也可以,便下令道:“全军将士先在黄河东岸驻扎,德威和存孝带五百侍卫,随我去看看黄河。”

  李克用来到黄河岸边,看着波涛汹涌的黄河水,一股气吞万里的豪情从心中涌出。他迅速回营,召集大将下令道:“李嗣源、康君利、李从信三员战将,与王重荣、韩鉴、曹顺、周顺四个节度使一起,率兵一万渡过黄河,在梁田陂南面安营扎寨。”他又唤过李存孝道:“存孝,你同安休休、薛阿檀、薛铁山、贺黑虎,领一万人马,渡过黄河,在梁田陂北面安营扎寨。”众将得令,纷纷率部渡过黄河,在指定位置驻扎。

  十六日,两军展开厮杀,从上午一直杀到傍晚。最后,大齐兵惨败,赵璋战死,活的大齐士兵被俘数万,死的大齐士兵尸体摆了三十里长。

  葛从周悲叹几声,在数十个侍卫的护卫下,仓皇逃离战场,向长安方向逃窜。远远地看见数十个大齐兵拥着一个将领在逃窜,李存孝料定那个将领一定是个大官,便带着十八个将校追了上去。跟着葛从周,李存孝一连追追了七天七夜,马不停蹄,过了霸陵地界。来到长安城城门口,见有人在守城,李存孝勒住马,大声喝道:“喂,刚才那个骑马的哪里去了?”

  见李存孝粗声粗气的,守城的大齐兵以为他和葛总管是一起的,忙朝里面指了指,说:“刚刚进城,朝那个方向去了。”“走!”李存孝一声令下,带着他的十八个将校进了长安城。

  进了长安城,李存孝抬头一看,店铺林立,人来人往,还蛮热闹。他回过头来,说:“这些房子建得不错,但不知到了哪里?”见旁边有一个人路过,李存孝喝住他,问道:“老乡,这座城池叫什么城池?”

  反正被死亡威胁过无数次了,这个老百姓也不惧怕,说:“将军,你是哪里人呀,连到了长安城都不知道。”

  原来到了黄巢的老巢,李存孝倒吸了口凉气,忙来到僻静处,与十八个将校商量:“我们误到了长安,如果黄巢派一支队伍来,一阵乱箭,我们会死作一团的,大伙千万不可乱动。”听李存孝这么一说,这十八个人虽然不怕死,但生的想法还是更大。

  “走,随我出城。”李存孝带着他们,开始出城。可长安城那么大,又没有向导,他们怎么走得出去?

  李存孝带着他们,东冲西撞,来到了永丰仓前。李存孝一看,里面尽是粮食,料定这是黄巢屯粮的地方。“这是敌人屯粮的地方,既然来了,不如放一把火烧了,断了黄巢的命根。”说干就干,李存孝他们找来火种,一齐放火,焚烧粮仓。顿时,风借火势,火助风势,大火窜至天空,把长安的半边天都照亮了。

  李存孝和他的十八个将校,见火势猛烈,知道大齐兵马上会赶过来。正寻思找出城的街道,忽然,李存孝座下的的战马,鼻孔流血,全身乱颤。这马怎么能够再骑,李存孝连声叫苦道:“怎生是好?敌兵马上就会来。”

  正在焦急,大队人马赶到,为首的大将正是大齐皇帝御弟黄珪,只见他头戴嵌宝三叉紫金冠,身披嵌珠锁子黄金甲,衬着那猩猩血染绛红袍,袍上班班锦织金翅雕,腰系白玉带,背插虎头牌,左边袋内插雕弓,右手壶中攒硬箭,手中掿丈二铁杆枪,坐下赤鬼红鬃马。

  “好马,好马,”李存孝看见那匹马,连连夸奖。“送马的来了!”反正逃不出了,十八个将校也豁出去,开玩笑说:“将军,你没搞错吧,他会送马给你?”李存孝扬了扬手中的狼牙棒,道:“等下就是我的。”说完,他拍马就上,直取黄珪,黄珪慌忙抡起手中的叉招架。存孝虚幌一招,躲开叉,一手拿过黄珪,朝火里一摔,顿时变作了红龟。李存孝又顺手抓过那匹马,翻身上马,大声喊道:“兄弟们,我也不晓得怎么出城,看这匹宝马怎么跑,我们就怎么走。”

  说完,他一扬马鞭,策马狂奔。这匹马本是黄巢的坐骑,它当然往黄巢的住处正阳门跑去。守门的人听到熟悉的马銮铃响,以为是黄珪凯旋而归,急忙喊道:“快点开门,殿下得胜回来了。”见城门大开,李存孝不管三七二十一,策马狂奔而进。他不知道自己已经进了皇城,到了五凤楼下,见灯火辉煌,雕梁画栋,非常气派,顿时明白自己还没有出城。见楼上有个戴黄冠的人正在观望,李存孝取弓在手,搭箭当弦,一箭过去,射中那人的平天冠。戴黄冠者正是黄巢,他见李存孝如入无人之境,自己的性命查点丧在他的手中,气得牙齿咯咯作响,“太可恨了,传朕旨意,每个城门添军五千,给我牢牢守住城门,抓住此贼,陵迟处死。”

  李存孝掉转马头,出了皇城,朝外面冲去。胡乱冲撞,李存孝一行十九人,直扑光太门。远远地看见有张大门,李存孝一马当先,赶到门边,见锁还没有打开,伸出手就是一拧,“咔嚓”一声,缩被拧成两截。他打开城门,招呼十八勇士,从容离开长安城。等接到大齐皇帝旨意的五千兵马赶到,李存孝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长安城形势越来越严峻,粮食也没有了,黄巢暗中谋划逃离长安,派遣三万兵马扼守住蓝田这一向南出走的要道。

  三月初六,黄巢派遣尚让带兵救援华州。半路上,在零口,被李克用、王重荣率部截击,大齐兵惨败而回。李克用乘胜攻占华州,命令大军驻扎渭桥,骑兵则把守渭北。这时,忠武将庞从、河中将白志迁也率部赶到。

  李克用并没有急于攻打长安,他想玩猫抓老鼠的游戏。每天晚上,他命令将领薛志勤、康君立带一部分人,偷偷溜进长安城,焚烧黄巢积聚的财物,斩杀虏获黄巢的人马,弄得长安城里人心惶惶,惊惧不安。

  黄巢决定孤注一掷,亲自率领全部人马,到渭桥与官兵决一死战。独眼龙跃马横槊,率领沙陀兵打头阵。庞从、白志迁也不甘落后,率部紧紧跟上。大齐军三却三进,大唐军三战三捷。正僵持间,义成、义武诸军也陆续杀来。大齐军损失惨重,抵挡不住,只得逃回长安城。

  李克用率领大唐诸军,猛攻一昼夜,于第二天凌晨,从光泰门攻入长安城,双方又展开巷战。终于挺不住了,黄巢登上大明宫的城楼,再次扫视了一下长安城。年轻时自己为之仰慕的长安城,前几年自己历尽千辛万苦夺来的长安城,这两年自己享受人间欢乐的长安城,此时此刻,已经残破不堪,断木、破瓦、腐尸遍地都是。

  只有他居住的大明宫殿,依旧完好无损,绝不能留给那个该死的僖宗。四月初十,愤怒之下的黄巢下令焚烧宫室,带着他的残存部队,自蓝田进商山。为延缓政府军的追击,黄巢命令士兵们沿途撒下珍宝、钱物。

  政府军进入长安,又是一番打砸抢烧杀。曾经是世界上最为繁华的都市,曾经是世界上人口最多的城市,在大唐政府军,在大齐农民军的轮番蹂躏下,城楼变成瓦砾场,近百万人口所剩无几。

  从此,这座皇帝们喜欢建都的城池,再也没有皇帝愿意在此建都了。当然,僖宗还得回来。金窝银窝,比不上自己的狗窝,长安可是他大唐的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