摆了雷羽昂一道儿的范怡心原本有些低落的心情奇迹般好了许多，施施然回到家中，却发现母亲正愁眉苦脸的坐在沙发上发呆。

　　范怡心有些奇怪，自打第一次投标回来，母亲的心情一直不错，随着工作量的增加，倒是在家的时间越来越少，今天这是怎么了，回来这么早不说，还扮起了深沉？

　　“妈，您这是怎么了？”

　　姜依云自怔忡间回过神来，看着最近明显活泼了许多的女儿，脸上露出开心的笑容，招招手让她坐到自己的身边，有些无奈的笑道：“还不是那块地的事儿给闹的！唉……这帮子吃官家饭的就是能折腾，这不，刚接到通知，第二次投标改明标了。”

　　范怡心不太清楚所谓的明标暗标的关系，却也知道这其中是有一定的区别，起码一个招标单位突然变换了招标方式，这本身就是不寻常的一件事情。

　　“妈，这个我不明白，明标又怎么了？”

　　自家母亲面前，范怡心倒是不在乎露出自己的无知，小心翼翼的问道。

　　姜依云愣了愣，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这个唯一的女儿，却是在商业上一无所知的清白彻底。

　　“明标，其实在地皮拍卖上很常见。”姜依云斟酌的词语慢慢说道：“其实所谓的明标，就是我们常知的拍卖，价高者得之。”

　　范怡心下意识的点点头，忽然一愣，犹疑着开口问道：“妈，虽然我不是很明白你们这些招标投标的，但是多少我也知道，这个地皮经过政府出手，好像都是你所谓的明标吧？拍卖地皮？不都是这样的吗？”

　　姜依云笑着点点头，端起茶几上的清茶喝了一口，又摇摇头笑着：“你呀，毕业了就该回来帮着妈妈的，佳明地产，终究是你的，喜欢不喜欢这一行，你总是要接手的！看你现在，还是懵懂着呢？”

　　范怡心撒娇似的笑着摇晃着母亲的胳膊，却是知道母亲的脾气，等着下面的话呢。

　　果不其然，姜依云皱眉叹了口气，慢慢的说出了其中的道理。

　　A4#地皮本身有些特殊，这个地段的地理位置处于市区黄金地段，前身却是国企的员工宿舍区，占着地盘不发光发热本身就被有心人诟病着，如今上面好不容易下了决心要顺应形式动了大手脚，不管是真心为人民服务也好，还是打着幌子捞政绩也罢，这块儿地上敢动歪心思的还真不多。

　　非但不多，从上至下，对于这块地，大家伙儿都是憋足了劲儿想搞出个名堂来，所以一开始的对外招标，从政府这一块儿就是一路绿灯，许诺下的政策优惠堪比国外一线大企，而招标这一块儿，也史无前例的破了国内业内的潜规则，改价高至上而成前景至上。

　　所谓前景，就是看你投标的公司怎么去用这块黄金地皮了。

　　所以一开始，不管大的小的，有关系没关系的，想啃这块骨头的公司，起码标书上或真或假的都得拿出个为民争利的千秋大计出来，至于后期怎么操作，自然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了。

　　也正因为如此，业内的明规则地皮拍卖突兀的变成了暗标，政府有决心为民牟利，不是你想开出个高价就能拿到地皮的，那还得看你拿去干什么！

　　也正是这一点镇住了业内不少的好打擦边球的或大或小的公司，最终折戟沙场，止步与第一次投标。为啥啊，说白了，房地产，忽悠的不就是那些手头有点钱却又不是很有钱的人们吗？政府限定了前提，即使拿下地皮，怎么操作，赚的也有限不是？

　　反而言之，也真是政府对于这块地皮不一样，或者说实事求是为人民服务的态度才激发了如同佳明地产这样不上不下就欠缺个机会一飞冲天的公司的野心和事业心，价格上占不了优势，咱的开发目的打动政府不也是一种胜利吗？

　　同样，这也是当初姜依云胆敢用全公司的精英团队和第一手资源完全靠拢这个项目的原因。

　　一切都是美好的。

　　眼看着胜利的果实砸到了这边的天枰，姜依云合不拢的嘴突然就被下午的电话搅乱了，不合乎寻常的暗标回归成明标，这说明什么？说明自己所有的工作都白做了，一切又回到了那个操蛋的规则，以价位说话！

　　说白了，谁出得多就给谁！

　　从这个层面上讲，这块地皮的招标也好，拍卖也罢，其实和过去的青楼里标红倌人也没有太大差别，反正谁出的钱多就归谁呗！至于您拿回家是当丫鬟还是当小妾，没谁管你，老鸨子数钱都忙不过来，还指望他给你纠正姿势？

　　这就是姜依云苦恼的地方，混迹商场行业这么多年，她自然明白，不光是她，所有参与投标的公司都被政府摆了一道，所谓暗标套了你的创意，如今明标就是压榨你的价位了。

　　所谓明标就是叫价了，也就是所谓的拍卖，一共有三次机会，而且开的是明标，所以如果第一次有人喊的地价超过了自己，这些商家们还有机会再行加价，后以第三次为准，很简单的中标原则——价高者得。

　　然后中标地公司则要第一时间内，或欣喜万分，或心痛肚痛胃疼肝疼地取出高达四成的定金，交到政府专人等候的席位上——那都是财政、审计甚至法律等方面的专业人员。

　　其实这些都不是问题！

　　姜依云一边说着，一边下了个结论。

　　已经听得目瞪口呆压根儿不知道这里面道道儿这么深的范怡心揉了揉眉头，下意识的问道：“那你还愁眉不展，什么才是问题？”

　　“投标嘛，明标也好，暗标也罢，涉及根本，哪有多大的问题？”姜依云学着女儿揉了下眉头，倒是有些年轻时的风韵，想了想莫名的笑道：“换成明标拍卖，无非是谁出的钱多，这不是问题！”

　　顿了顿，姜依云笑容越发的诡异：“钱不是问题，问题是我没有这么多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