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羽凡再一次失败而归,当他回到西域的那座古来阴暗的堡垒中时,巫老一如往常那般,站在大殿中央,背手等着他回来.
他已经在巫老身后站了多时,巫老知道他就站在自己后面,却始终未发一语,慕容羽凡也随之沉默地站着.
许久之后,巫老带着几分苍老的嗓音才在这个宽大的空间响起,"千羽,你可还记得巫者的规矩?"
闻言,慕容羽凡垂首沉默了会儿,答道:"记得,巫者的规矩千羽时刻都不敢忘."
"那你就应该知道,身为西域傀儡,屡次失手到头来会是什么样的下场!"巫老的这句话说得极重,慕容羽凡闻言不由得心中一颤,单膝跪地,低垂着头道:"千羽无能,未能替雇主除去白墨轩,请巫老责罚!"对一般的组织来说,最重的责罚莫过于一死,像他这种屡次失手之人更应该以死谢罪,但他是西域傀儡,是不死的傀儡,对于他们来说,最重的责罚却是生不如死!
他正暗自揣摩巫老的心思,想着他会怎么责罚他,却意外地听到他的语气放松了些道:"此次只不过是给你个警告罢了,因为是雇主本人亲自阻挡了你的进攻,算不上是你失手了……"他顿了顿,突然转过身来看着慕容羽凡,"西域傀儡自古以来从未失手过,你已经犯了一次错误,不可再有第二次,否则休怪本巫无情!本巫绝不能容许西域傀儡千百年来的名声尽毁于你一人之手!"
慕容羽凡没有抬头,拱手朗声应了声"是!"也就罢了.
巫老言尽于此,随后便没有再说什么,他已经控制住了慕容羽凡的心智,如今的他已无心无情,根本不可能对任何人手下留情,他也愿意相信,此次若皇甫敬没有突然出现阻挠,慕容羽凡也许早就得手了……
慕容羽凡单膝在原地跪了会儿,见巫老再没有什么要吩咐的了,兀自站起身,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从见到巫老的那一刻起,他便决定将自己异样的感觉瞒着他了,这种感觉他从未有过,却有种既熟悉又陌生的错觉……
他心里有个细小的声音一直不断地告诉着他,不要告诉巫老,否则你便会永远失去这种感觉,这将会让你永生后悔……
那日的那名女子长得极美,她是他见过的所有女子中最美的一个,可他对她却无半点印象,唯独当她的一个耳光打到他脸上时,他的心竟有了隐隐的触动.
雇主的指令未撤,这说明他的任务仍必须持续下去,可下次再见时他是否还会出现这样的感觉?
慕容羽凡用力闭上了双眼,紧紧地攥住拳头,努力将脑中的杂念逼出.对他来说,巫老的命令是最重要的,完成雇主的指令才是最重要的,除此之外,无论是什么异样的感觉,他都要将它们摒弃……
紫阳真人走后,雪琳皇后仍怔怔地坐着,脸上布满了已经风干的泪痕.
方才那人的话清晰地萦绕在她耳边,久久不散.
他说,你这么努力地忍受着痛苦,可有人念着你分毫?
他说,你默默地为皇上做了那么多,这些他可知晓?就算他知晓,他也不会感激你半分.
他说,你今日为何会落得如此下场?你处处为他人着想,可他们却是这般对你的么?
他说,放弃吧,别妄想他人会因为同情而善待你以及陈氏的所有人,你越是懦弱,他们便越是看轻陈氏.
还记得陈氏无辜被鞭打的男丁们么?还记得陈氏被奸淫至死的女子们么?还记得皇上是如何对待陈氏的么?还记得……你在冷宫里发生的一切么……
想到这儿,雪琳的脑海中便再次浮现了冷宫中的那一幕幕,她无论如何挣扎都始终无人来救她,只因为事先有了那人的许可……
"啊!"雪琳突然悲痛地大呼,整个人从圆凳上滚落到地毯上,蜷成了一团,双手用力地抱着自己的头,泪止不住地往外流淌,她痛苦的哭声不断地从飞雪殿传出.
守在殿外的宫女太监们闻声皆是一惊,一群人匆匆地破门而入,看到的就是雪琳皇后无助地蜷在地上放声痛哭,哭声凄厉无比,听到的人都难免心酸,眼眶一红,都纷纷落下泪来.
见雪琳皇后如此,当即便有宫女一边抹泪一边朝景元宫奔去.
景元宫外,常寿远远地看见一名宫女冒冒失失地直往这边来,待她到跟前,忙伸手拦住了她,喝道:"哪个宫里的奴婢!竟这般没有规矩!此处是皇上的寝宫,岂是你们这些奴才可以随便闯的?"
宫女被常寿拦住了去路,情急之下立马在他面前跪了下来,泪扑簌簌地滚落,"求公公进去向皇上通报一声吧,皇后娘娘情况不好,之前是整日整日坐着发呆,如今却是蜷在地上放声痛哭,怎么都停不住啊."她说着又抹了把泪.他们这些奴才自皇后娘娘进宫时便一直跟在她身边侍候了,皇后娘娘待他们极好,从未苛待过他们,老天为何要如此折磨一个心地善良的女子!
常寿闻言也是一惊,简单吩咐了宫女几句,宫女跑回了飞雪殿,他则慌慌张张地朝景元宫内跑去.
皇甫敬此刻正考虑着该如何让菲儿心甘情愿地留下来,就见常寿横冲直撞地跑了进来,眉头一拧,正要发怒,不料常售先他一步开口道:"皇上!您快去飞雪殿瞅瞅吧!方才飞雪殿的宫女前来说,皇后娘娘的情况变得十分不好,如今正失控大哭呢!"
闻言,皇甫敬一怔,连日来听到的消息都是皇后娘娘整日呆坐在宫中,未走动半步也不曾说一句话,今日却为何突然变了?
命常寿派人前去太医院请太医赶去飞雪殿后,皇甫敬踌躇了会儿,还是决定去飞雪殿看看,毕竟她会如此全因为他,他心里对她一直有着一丝愧疚……
当一行人纷纷赶到飞雪殿时,看到地上无助地蜷缩着身子痛哭的小人儿,心皆是一紧,这件事居然将这个原本无比美好的女子摧残至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