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凉如水,皇帝久久未归。小黄门说皇帝是被贤妃娘娘给缠住了,今不能来了。
她微微一笑,未置可否。她不是执念的女子,早就明白。君恩淡如水,昨夜的甜言蜜语不过是过眼云烟罢了,自己又何必久久挂怀。
但是锦瑟还是对那个不漂亮但风情万种的贤妃有了......一点点的恨。
穿着青衣的锦瑟卧在月光下,轻罗小扇扑流萤。夜晚把她变成了一条寂寞的青蛇。
白蛇有许仙作伴,可青蛇呢。
锦瑟无端五十弦,总有一柱思华年。纵始苍天都做泪,也无蓝田玉生烟。
像是有什么东西还没有萌生就碎了,好在她提前知道。没有抱多大希望,自然谈不上失望。
他既然不来,我就出去看风景。锦瑟想着便出去了,也没有让宫女挑灯跟着。
夜晚的后宫静悄悄的,全不似白日的刀光剑影,宫殿的雕梁画柱打在夜晚厚重的阴影里。柳树临着溪被风吹动沙沙的响着。
这种安静又像是在埋藏着什么。
不知哪个嫔妃拂起了琴,冰冷的琴声在清凉的夜晚下越发触目惊心。
除了琴声还有咿咿呀呀的唱歌声从远处飘来。
声音传来的地方很荒凉,可又全不是冷宫的方向。
前面是什么地方?有人在练琴么?锦瑟心想,看方向像是宫里尚乐局的在排戏。锦瑟想,我也是闲的无聊,不如去看看她们排的是什么。
月光倾注在大地上,照出一条不知名的路通向远方。悠扬的歌曲从路的尽头传来,锦瑟想去尚乐局看看,就不自觉的踏上了那条路。
“陵园妾,
颜色如花命如叶。
命如叶薄将奈何?
一奉寝宫年月多。
春愁秋思知何限?
青丝发落丛鬓疏,
红玉肤销系裙缦。”
谁的声音空灵灵的响起,歌声飘荡在长空。此时四周静的怕人,唯有清月照大地而已。
最后连月都隐藏在了黑暗背后,四周一片漆黑。
锦瑟突然想起了宫里是有夜禁的,尚乐局怎么会大晚上排戏,排演的这个时间早就回去了。
不是尚乐局、不是冷宫、这么偏僻荒凉的地方又不像是哪个嫔妃的居所。那……歌声是从哪传来的?。
锦瑟突然觉得这场景十分的诡异,浑身上下莫名的打冷战。锦瑟连忙跌跌撞撞的往后跑。
可是,一扭头却发现她已经退无可退了。
她来的地方是密密麻麻的酸枣树和无数荆棘,她来时的平坦大道已经消失了,连个脚印都没有。
只能前进,不能后退。
正似那一如深宫,明知道你就算争下去也不会得到你想要的,一直走下去得到的无非是心酸和痛苦。可是你还得咬着牙走下,只是因为不想死。
前面究竟是什么?
此时没有一点光亮。
锦瑟摸摸索索的从荆棘丛中往后退,锋利的荆棘划破了她翠色的长裙,刺得她肌肤生疼。
突然,锦瑟像是被什么绊倒了。四周静的怕人。锦瑟扶着腰站了起来,拿眼睛借着月光大概一望好像绊倒自己的是一个土堆。
锦瑟绕过土堆,继续往后跑。没走几步又被接二连三的绊倒。
锦瑟发现前面每隔几米都有一个土堆。
月亮从黑幕里探出头来。锦瑟看到自己置身于一个荒山野岭的坟地里。
坟的远处,歌声和月亮升起传来的方向。上百名体态窈窕的少女在月光下背对着她。她们手里紧握着无数红焰焰的火把。
被环绕在中间的几位女子,或吹拉弹唱,或翩翩起舞。她们衣着华丽,带着硕大的明珠,流光溢彩的贡缎在月光下散发着彩霞般的光芒。
排演的歌舞从月光下升起。
“陵园妾,
颜色如花命如叶。
命如叶薄将奈何?
一奉寝宫年月多。
年月多,
春愁秋思知何限?
青丝发落丛鬓疏,
红玉肤销系裙缦。
忆昔宫中被妒猜,
因谗得罪配陵来。
..............”
“陵园妾?”锦瑟想着“她们莫非是陵园妾?”
前面几位衣着华丽的弹唱女子发现有人来了缓缓的回过头来。
女子头发脱落,露出大块大块雪白泛黄的头皮。头发上带的珠宝头饰压着所剩无几的头发。五官和胭脂粘在了一起,黏糊糊红彤彤的一片已经分不清眉眼了。
肌肉萎缩腐蚀在华丽的绸缎上,留下一片片鲜红的乌黑的血迹。血丝顺着肌肤的流畅脉络,流进了丝绸细致的纹脉里。
她们穿着华丽单薄的衣服在深秋的夜晚挤在一起。互相碰撞着,一碰就掉了一层皮。
“她们不是陵园妾……陵园妾是活人,而她们是…”锦瑟大叫了一声,昏了过去。
青丝发落丛鬓疏,红玉肤销系裙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