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破蛊(1)

  湿气、血腥味……昏暗的灯光还有蛀满铁锈的门,地上满是黑色已经干涸的血迹和许多划痕,也不知是利器刮出来的还是受刑人痛苦时留下的。四处很安静,连一丝声音都没有,好似与世隔绝的寂静一样。墨莲呼吸着散发着湿气的腐臭气息,不知为何的莫名安心了。

  死?她不怕死,或许说,死对她来说才是最好的结局。她知道自己不是男人,可以毫无担当,就如此撒手不管也是可以的。但是,她不想把自己做的孽强加给他人,她的孽她的劫,就让她一个人承担就够了。

  “天黑了……”

  在这阴暗的牢房里,连时间也变得模糊了,她呢喃了一句,不知是猜测还是估算的,或是其他的什么……

  朦朦胧胧的,她好像做了一个梦,梦里有父亲、母亲还有哥哥和姐姐,大家都还在,笑着在一起玩耍。她走上前想要和他们说说话,却发现自己穿过了他们的身体,无论如何也触碰不到他们。她愣愣的站在那里,看着他们笑这闹着,一时竟不知是什么感觉。眼泪好像也干涸了。她默默地转过身,看见身后是一片血海,火焰在血海中燃烧了起来。一个身影晃晃悠悠的奔跑着,待到那个人到了眼前她才看清楚,那是沾满鲜血的暗七。他的唇角勾起,轻轻的颤动了一下“谢谢”,说完便如飞灰般飘散了。

  锁链声吵醒了她,她睁开眼睛,发现眼角下一片湿润。

  “呵……”她轻笑,笑的格外讽刺。原来自己还会流泪……

  “圣上说了,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你招是不招?”

  一个黑衣人手持着铁链走了进来,铁链冰冷的声音回响在牢房中,有些森冷。

  “……”

  她看了那人一眼,什么都没说。

  “哼!”

  冰冷的铁链缠绕到手腕上的一瞬间,墨莲觉得自己的心已经死了,最后对尉迟的一丝希望也碎了,她曾经认识的那个尉迟,也许真的只是一个幻影。静静的闭上眼睛,看见的只有无边无际的黑暗。

  片刻的安静后,她只觉得指尖有传来一阵刺痛,便有思思凉意由指尖游走向上,包裹住了她全身。彻骨的冷意让她的唇泛起了紫红色,四肢不受控制的颤抖着。墨莲在内心笑了笑,微微蜷缩了起来。蛊术。她当是什么酷刑?只是蛊术而已,熬一熬就过去了,看来尉迟还不想要她的命。

  越是这样越让她心里有了底,双剑的秘密,尉迟的焦躁……一切似乎都连成了一个圈,她细细的想着,也许是太入神了,身体也没有那么冷了,似乎有一股暖流在身体里回转,越来越热,冷意消失后,转然而来的是业火般的烧灼感。身体的水分像是被蒸发了一样,喉咙对水的渴望越来越严重。

  “怎么?这就熬不下去了?”

  带着讥讽的话语在墨莲的头顶响起。墨莲这才想起黑衣人还站在旁边。她的嘴角微微勾了一下,就再也没有了表情。

  “喂!你怎么不说话?!”那人似乎有些不满。

  墨莲抬起头打量着他,也许是因为地牢没人的原因,他摘掉了黑色的面具。稚嫩的脸上带着与年龄不相符的成熟。原来还只是个孩子。

  “你想我说什么?”

  见他只是个孩子,墨莲心情稍微好了一些,声音沙哑的问道。

  也许是她冷漠的回答,也许是她沙哑的声音。少年有一刹那的愣神,只是一瞬间,他便恢复了原来面无表情的样子。

  真不可爱。墨莲心里抱怨着,明明还只是个孩子,却要对别人用如此阴狠的刑法,尉迟当真是……唉,罢了。自身难保还可怜别人做什么?

  “圣上本不是狠心之人,你偏偏是敬酒不吃吃罚酒!活该!”

  少年用稚气的声音说道,语气中暗含着阴冷。墨莲只觉得脸部一痛,一双冰冷的手已经捏住了她的腮帮,卡在齿缝之间,让她被迫张开了嘴。温热的液体顺着她的舌尖滑进了喉咙,传来一阵辛辣的感觉,那种粘稠的感觉让她觉得无比的恶心。少年的手一拿开,她就开始干呕起来,恨不得将入喉之物全部吐出来,可是咳嗽了半天却什么也没有吐出来。

  “没用的,那是一种蛊虫,只听我的命令。”少年平静的说道。

  墨莲突然停止了干呕,抬头看着他,眼中什么也没有。

  “你是南疆人?!”

  “是又怎样?”

  “哈哈哈哈……可笑!尉迟想方设法要铲除南疆部族,身为南疆人的你居然在这为尉迟卖命!哈哈……”

  她狂笑起来,笑到失声也没能停下来,这算什么?自己看着自己族人灭亡?也许他们族人的灭亡,也有他的一份功劳?!

  “闭嘴!什么南疆?什么族人?!关我何事!不准你再说圣上的坏话!我是心甘情愿的将命奉给圣上的。”

  “笑话!连自己族人都可以见死不救的人,凭什么相信你是忠诚的?!你以为尉迟是这么没有戒心的人?!”她突然停止了笑声,一脸厌恶的看着他。

  少年听到这番话后,并没有出现墨莲想象中的呆滞。而是莫名的平静了下来。

  “你不懂。”他只说了三个字,便转过身向外面走去,再也没有回过头。

  墨莲看着他消失在拐角处的背影,总有一股叫住他的冲动。可是最终也没能开口。

  身体渐渐恢复了正常,困意袭来,她想,反是无事,便睡了过去。期间醒来了好多次,少年一直没有出现,体内的蛊虫也没有发生任何的变化。地牢安静的让人窒息,她连呼吸一下都觉得阴冷的恐怖。

  微微提气,让真气在体内运转。安于现状被俘,只是她的权宜之计。墨莲向来不是那种任人宰割之人,把她关在地牢又如何,只要她没死她都会逃出去。只是……体内的蛊虫似乎感受到了真气的流动,开始焦躁起来,断骨搬到疼痛由腹部向全身蔓延,就像是一个法阵,将她的真气都封在了阵中。她稍稍缓了一口气,刚想发力冲破蛊虫的束缚,一个声音就响了起来。

  “我看你还是放弃的好。这是子母蛊。你体内的是子虫,在没有母虫的召唤下强行破蛊,不是经脉全断就是五脏俱损。”

  墨莲看了一眼少年,她早就知道破蛊的后果,也知道一但自己有什么动静,少年立即就会感觉到。但是这又如何?经脉全断?五脏俱损?再不堪也好过被尉迟关在这里,像是试验品一般折磨。

  “呵,你就站在那里看着吧。”

  “哈!”她大叫了一声,身边突然出现许多法阵。

  “你想干什么?!”少年一惊赶忙上前想要阻止,却被法阵产生的屏障弹了开来。

  “你不要命就直说,我给你一个痛快!”

  少年的语气有些急促。他一眼便看出了这是破蛊的禁术,蛊术自古就是一种似有又无的巫术。传说女子善于用蛊术操控他人,男子多不养蛊虫。这种蛊术曾经一度绝迹。到了他这一代,蛊术已经发展到了一个从未有过的高度。他自幼离家,并没有接触到多少正统的养蛊之法。他的蛊术多是自己专研或是从一些典籍中翻阅来的。所以一般是很难有破解之法的,尤其是他放在墨莲体内的子虫,母虫则寄居在自己体内,母虫死,子虫必死。子虫亡,母虫却不会受到波及。也就是说,他若是死了,墨莲也必死无疑。但是,现在墨莲发动的正是南疆绝迹多年的破蛊之术,也是一直被南疆列为禁术的巫术。

  传说发动此术之人,可以打破一切蛊术。但是,为了打破蛊术的束缚,要和恶魔签订下契约,一但破蛊成功,就会变成无心无情之人。死后永不入轮回……

  “你怎么会破蛊之术?!你是什么人?!”

  “我是什么人?你们只知道我父亲是战神是开国将领。却不知我娘曾是俘虏中的一名南疆人。父亲救了她,帮她隐姓埋名,让她住在墨府中……而这破蛊之术,正是我娘祖辈发明的。”

  她笑着看着少年露出了吃惊的表情。

  “墨夫人是……!”

  “我娘正是南疆蛊族后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