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6章 把自己买了

  女子收拾餐具之后正要离开,看见夏实似乎有话要说,她停住,有礼地问:“少夫人是有什么需要吗?请您不要顾虑,有什么都可以对我说。”

  她略显严肃的面部表情透露出她是一位严谨行事的人物,夏实古怪地看了女子一眼,没有说话。闷头闷脑的样子确实像有话想说,但似乎很难开口。

  “利莱先生,他去哪里了?他……吃早餐了吗?”

  半天,女子从她磕磕碰碰的话中明白了她在疑惑什么。这位少夫人患有广泛性发育障碍,在这里的一切都是陌生的,对主人纵然也会感到害怕,但相比较之下他还是她最熟悉的人。她一定以为他该是和她一起用早餐的。突然不见了想来肯定是惴惴不安的。

  “少夫人,少爷有柏管家伺候,您一会儿就可以见到他了。”

  夏实得到答复便低头不语了。女子对她还是那么生疏的称呼主人为“利莱先生”感到颇为无计,想了想也只得作罢,忽然意识到她还不知道自己的名字,便和善地说:“少夫人,我叫珍。今后会留在您身边服侍您,您有什么需要都可以直接对我说,我会尽最大努力照顾您。”

  夏实只是沉默地看了她一眼,然后低声说了“谢谢”。

  珍略一颔首,离开卧室。

  一个小时后,她把夏实带去书房,正确应称之为图书馆。

  夏实以为自己走进了拥有悠久历史的王国宫殿。红色和金色为主调的书房,24K金铺设的地板到底要奢华至何种程度。高高的天花板上是精美细腻的西方绘画,所摆设物品全是高贵典雅的不知是何时期的古董,每一样皆价值连城。

  书房分为上下两层,手工锻造的古典工艺栏杆螺旋楼梯气派地自上盘旋而下,高至天花板的书柜摆满精装书籍。

  兰斯就坐在书海中间那张实木雕刻的雍容华贵的酒红色真皮沙发上。

  夏实即步即行地走过去,珍领她进门之后就突然消失了。幸好这里是充满书籍的书房,否则她一定会落荒而逃的。

  她坐下之后兰斯让她看桌上的文件。两份厚厚的边缘烫金的文书和两份证书样子的文本并列摆在桌中央,夏实扫眼一看,一份是英文的,一份是汉字的。她满腹疑惑地看向兰斯。

  “这是结婚需要签署的文件,为方便你阅读,我让人准备了中文份的。安安先看看,有什么疑问就提出来。”

  夏实都忘记了他说过今天要签结婚协议的,她忐忑不安地瞟了他一眼,慢慢拿起那叠中文书写的文件,低头浏览带着香味的纸张上的内容。

  她虽不懂婚姻是啥回事儿,上面的条条款款也多得眼花缭乱,不过一遍看下去似乎也没有什么要她履行责任的,倒是给她的那些惊人权益吓得她心脏噗通噗通跳。

  本来,如果说夏实对大部分词汇都只是有一个概念的接受而无法理解其代表的实际意义性东西,那么对金钱这个词汇她连概念都没有。戏剧性的是,她没有兰斯钱多,严格算来她应该是身无分文,但她也同样没有为钱发过愁。

  不过,就像小孩子数数,数完手指用脚趾,来来回回也数不完的时候就会感觉到“多”的概念。夏实对欧元的货币单位不太熟悉,但那长长一串数字着实把她看花了眼,懵懂懂地看向兰斯。

  “十亿?”个十百千万……的计数单位她会,她默默数了很多遍,“1”后面确实有九个“0”。

  十亿,十亿欧元……约合八十亿人民币,感觉是很多很多的钱……她从来没有数过这么复杂的数字。

  “给我的吗?”她愣头愣脑地问。

  “嗯。”兰斯目光含笑地看着她。

  把遍布世界各大城市的豪宅、股票、基金的部分权益送给她兰斯也不介意,但是考虑到她对那些东西实在无认知,还是直接送金钱好了。

  “我要那么多钱干什么?”不知道拿钱去干什么的女人怔怔地看着他。

  “你想拿它干什么就干什么,这是送给你的礼物。”

  “可这是很多金钱。”她那模样活像为那么多钱感到困扰。而且,他把钱当礼物送给她?多奇怪!

  这回是兰斯用夏实看他时的那种困惑眼神注视着她。上帝作证,这个男人所用的一切东西,哪怕是看似简单的饰品,也是上万美元。生来就是作为大财团继承人培养,要用“多”来形容区区的十亿欧元实在是难以想象的一件事。

  “给了你我就不会管你怎么用,你喜欢怎么处理都行。”半响他只得这样回答。

  [一堆毫无意义的数字],这是同样对金钱毫无概念的兰斯对金钱的最大认知。“喜欢怎么处理都行”就是理解为“撒、烧、扔、送……”也是合理的。

  “可是……”夏实歪着头一想,“欧元……”她对这个“钱”怎么使用有疑问。

  “中文的文件是从英文的原件翻译的,钱是人民币。”兰斯把桌上的一个锦盒递给夏实,示意她打开。

  金色的锦盒内里是层叠式的设计,不同颜色的卡一张张竖排着插放。金卡、白金卡、钻石卡,黑金卡,大银行的贵宾卡种几乎办理齐全。

  “钱全分存在这些卡,你拿去用……”兰斯说着便突然不再往下,他困惑。他不明白为什么要把那点钱分存在那么多卡里,简直自找麻烦。柏希却对他说十亿欧元对大多数人而言都是一笔巨款。

  ——少夫人会不会用这些钱还是个问题,如果有一天她使用,那也是小消费,少爷你不能让少夫人持着一张存款八十亿元的银行卡去付钱。那会给她造成困扰。

  兰斯想了一通,最后皱眉直接归判为“莫名其妙,无法理解”。

  夏实被他的眼神弄得很不自在。想了想,她低低地“哦”了一声,继续心不在焉地翻着手里的文件。

  “有什么地方看不明白的吗?”

  “……没有。”内容太多太长,她看得懂也不懂——她弄不清它们对她有什么影响,全都是说结婚之后她会享有哪些权利,而她,只是签个字成为他的妻子而已。

  “我只要签名就可以了吗?”她呐呐地问。

  “嗯。”兰斯把中文字体的证书往她桌前推过来,“在结婚协议上签字之后再在这个上面签,之后就可以了。”

  夏实在文件后面的签名的地方认认真真地写上自己的名字。她连初中都没上就辍学了,之后一直是家庭教师教导,但是性情使然,她的正楷字端庄漂亮可做临摹教本。

  待要签证书的时候,她有些犹豫。结婚证书,这个签了她就真正成为他的妻子了。莫名的顾虑和不安使得她心神不宁,她悻悻地抬起闪亮的大眼,似乎想说“我可不可以不签”。不过光是一瞥见兰斯,她那点微不足道的勇气就退散得荡然无存。

  而且,证书上他的名字已经洋洋洒洒地签在男方位置,耀眼夺目毫不留情地打击她本就底气不足的犹豫。她静静地盯着证书上面兰斯的名字,忽然间感觉似乎有什么不协调的地方。

  这个签名……书写流畅美观……夏实说不上那个违和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兰斯泰然自若地坐等。夏实无意间抬眼,冷不防对上他那道轻易能看穿人心的目光,心慌乱跳地赶紧又低下头,同时鬼使神差地唰唰把名字签上。

  “我们结婚的事不会公开。”兰斯在她签好之后说道,“我知道安安不习惯人多的场合,没有隆重的婚礼安安介意吗?”

  夏实摇摇头。她希望他不要再说更多的了,原来结婚这么多事情,很多听不懂也理不清的东西塞进她的脑袋,她完全不知该怎么应付才好。想到他送了她十亿的欧元当礼物,她顿时晃了神。

  “你有很多钱,是吗?”上次婶婶和阿颖谈论的时候,似乎都是他很有钱很有钱的惊讶模样。

  对这傻气十足的问题,兰斯带着点美式幽默回答她说:“噢,我也不太清楚,不过我想,养我这个可爱的小妻子还是绰绰有余的。”

  刚签了证书,被他一派轻松地调侃,夏实的脸色微微发红,她难为情地垂下脸偏开一边。

  兰斯身子略倾,隔着桌子拉过夏实的下颚,亲吻她紧抿的嘴唇。

  夏实大惊失色地往后逃,紧紧捂着嘴巴。

  “你说不会碰我的。”依然是干巴巴的抗议。她不懂自己的纯真,她与纯真之间的界限根本分不清。

  “安安,”兰斯背靠沙发,悠然自得地说道:“我说过如果你找不到合适的理由,我随时会碰你。”

  “可是你答应过的……”

  “安安,”兰斯十分平静地向她叙述,“那个答应只在我们未结婚之前有效。在我们结婚之前未得到你允许我都不会碰你。但是你才刚签了结婚证书,明白吗?结了婚就是夫妻,你告诉我,丈夫为什么不能碰妻子?要是那样的话结婚就没有意义,也就不需要结婚了。”

  夏实被吓坏了。兰斯抑扬顿挫的动听声音就像带来不好预兆的魔曲,她终于明白过来她签字的那两份不需要她履行什么责任的文书,只一页纸的结婚证书分量远比结婚协议重,她需要履行唯一一条责任:妻子。

  她差点要哭出来,可怜巴巴地看着兰斯,瑟瑟发抖。

  感觉她把自己买了,他真的好坏。

  瞥见桌上的文书,她突然静静地盯着。

  兰斯看出她的意图,微笑着说:“安安,一而再的反悔可不好。再说,就算你把名字涂了也没有用的,结婚证书还是有效,我们还是夫妻。”

  看见她身子哆嗦,两眼无奈又委屈地看着他,兰斯只好什么都不再说,动作友好地打算安慰她一下。夏实却像见鬼般吓得从沙发跳开,她踉踉跄跄地逃离沙发,狼狈地跑出书房大门。

  安静的书房响过一阵凌乱的清脆脚步声,然后从厚重的大门处传来沉闷的一下关门声,她奔跑的声音消失在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