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回:唇枪舌战敌不过皇权

  穿着凌楚清为我新制的朝服。紫色的雪蚕缎,裙摆处是一朵朵银丝绣制的莲花,每一步似乎都能看到摇曳的莲花在裙间绽放,一条简化的缡龙盘旋在衣袖处,不若皇袍上的那般狰狞。一头乌黑的长发被束在脑后,由一支纹龙玉钗轻绾着。

  坐在凌楚清接我的轿辇上,想着内侍的话,这朝堂之上的争论源于言中剑。

  轿子刚落,就听到远远的内侍高声喊道,“斓羽殿下到!”这是我第一次以这样的装束,这样的身份出现在朝堂之上。踩着一级级台阶,感觉着冰冷的风刮过脸颊。这,便是高出不胜寒么?

  “斓羽拜见皇上。”刚要屈膝跪下,就听到高位上的人甚是威严地开口,“免礼,朕说过,斓羽你不必行跪拜之礼”。

  “谢皇上!”我站直身体,抬头看着凌楚清一眼,便垂下头去,“不知皇上召斓羽来所谓何事?”

  凌楚清还未答话,就见百官中站出来一个身着大红色官袍的官员。满脸横肉,一脸倨傲,“殿下!对于兵部言中剑一事,还请殿下给我们百官一个交代!”

  我扭过头看着他,面露嘲讽,若是我没有记错,这个人跟前朝试图谋篡的丞相有不少的瓜葛,只是当初,因为官员之间的裙带关系紧密,有人故意隐瞒,使得他逃过一劫,而此番,佞臣的通敌卖国也有他的一份。我冷笑一声,走到他面前,“大人是吏部尚书石襄?”

  他抬头看了我一眼,“正是!”在他垂下头的时候,眼中露出鄙夷的神色。

  我不以为意地笑了笑,绕着他走了一圈,然后面朝凌楚清站定。“景月十三年(先帝凌景岚在位年号)石大人以文考第四名的成绩被录用在吏部文选司,仅仅一年时间,石大人您连升两级,成了文选司的郎中。而当时的状元郎也不过是翰林院的史书编修。”

  听到这里,他似乎有些飘飘然,展现出一副高傲的模样,只是那丑恶的嘴脸实在是让人……无法直视,“殿下翻出这些陈年旧事只是为了标榜微臣吗?”

  “景月十六年,丞相谋朝篡位,不幸惨败。”讲到这里,我勾起唇角瞥了他一眼,看到他衣袖下紧攥着的拳头,“而当时,石大人您因为护驾有功,诛杀叛逆之臣,被破格提升为吏部尚书,赏金百两,”我突然凑近紧盯着他,“不知道,这手刃恩师的滋味是什么样的?”

  他突然睁大了双眼,满是惊恐地望着我。随后他垂下头,恭敬地对着凌楚清行了一礼,“微臣是陛下的臣子,为君分忧是微臣的责任。”

  我有些佩服他的镇定,“是吗?你既讲为臣之道,就应该克己奉公,而不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大人您任人唯亲,暗中大力打压与今朝丞相敌对之人,这朝堂之上,半数视佞臣为主,便是您的杰作吧。”

  “你……血口喷人!”他愤然地瞪大了双眸,好似受了多大的冤枉,一副要将我生吞活剥的模样。扭头噗通跪在地上,“皇上,殿下她无凭无据地诬陷下官,这……让百官心寒啊!”

  凌楚清看了我一眼,给了一个鼓励的眼神,“确实如此。斓羽,你的证据呢?石大人是我朝重臣,你无故诬陷朝廷命官,即便是储君,朕也不会轻饶你!”

  “棋盘上敢做出弃帅保车之举,可谓是一招险棋。但,既然敢如此选择,便是早有退路。辅助当朝丞相完成霸业,一局夺下我凌氏江山,便是你们打下的好算盘。”伸手从袖袋里拿出一本账册,上面密密麻麻的全是朝堂上各个官员的把柄,“这些,便是石大人威胁百官的手段。对于那些不肯就范的大人,就比如说言中剑,您的手段还真是多得很呐!”

  内侍将我手中的账册呈倒凌楚清面前。只一眼,凌楚清就不禁拍桌而起,文武百官齐刷刷跪在地上,不敢言声。只听得凌楚清暴怒的声音响彻大殿,“这就是你们的为臣之道?欺男霸女,收受贿赂,以权谋私!真是朕的好臣民啊!这就是我夜沧的朝堂?”长袖一挥,就要宣布自己冲动的决定,“来人!”

  “慢着!”我提声制止了他接下来的动作,凌楚清瞪着一双被怒火燃着的眼睛看着我。顶着他帝王的压力,我走向高位,从他面前拿走了那本罪恶的证据,一举投到了燃着的火炉上,只是一瞬,那纸页化成灰色的蝴蝶翻飞的空中。我深吸了一口气,跪在地上,“皇上息怒!”

  凌楚清看着我的举动,也平静下来,看着跪在地上的众臣,“将石襄打入天牢,明日大军凯旋之时,用他祭旗!至于你们,朕念在斓羽的面子上,不再追究,望你们谨记此次教训。否则,朕,决不姑息!”

  “臣等谨记!”大殿之上的所有人都长出了一口气,恭敬地俯首行礼。

  凌楚清伸手将我扶起来,看着下面的百官依旧是一副冰块脸。“平身吧。”

  我站在凌楚清身边看着下面的人,“不管各位大人都做过些什么,今日我们就一笔勾销,本殿相信大家都有被逼迫的理由。”

  “皇上圣明,殿下圣明。”

  “既然大家对言大人之事有异议,那么本殿现在就告知各位其中缘由。大家也知道朝中现状。为了使得此行顺利,言大人受命于危难,忍辱负重,背负恶名,其中缘由想必大家也清楚,有多少人会被迫在这次战争中给我们下绊子?如今,言大人他凯旋而回,本殿为他正名,各位可有异议?”

  台下朝臣面面相觑,终是俯身行李道,“臣等并无异议。”

  看着下面的人,我突然很想笑,树倒猢狲散就是这么个道理,回过身看着凌楚清,“那么,臣请旨为言中剑一家正名。”

  就在皇位上的帝王准备开口的时候,被一人打断,“皇上,不可!”

  我回过身就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他是言中剑的好友,画乐明,当日为言中剑鸣冤的三人之一。

  凌楚清蹙眉看了我一眼,刚想挥手让他退下,就被我制止,我看着他等待着他接下来的话。

  “言大人他忠肝义胆,可言甄氏却是佞臣之女!”他的话让大殿之上一片哗然,也有不少人开始站出来说不可宽恕言甄。这些人当真是墙头草,随风倒,而且为了自己的身家性命,宁愿被主。

  看到大殿之上一片混乱,内侍尖声喊着肃静。

  我一步步走下高高的台阶,走到画乐明跟前,“刑部就是这般莽断政务的吗?那本殿真想知道那刑部大牢到底关了多少无辜!画大人可还记得当年边界的思狂山庄的灭门之灾?那真的只是武林上的争斗吗?”

  大殿上一片沉寂,所有人都知道那场灭门不寻常,也知道官场的黑暗。

  “言甄氏,姓甄名黛,是那场大火中的幸存者。丞相与她可是有着灭门之仇,她忍辱负重这么多年,还要受这样的诬蔑吗?”

  “这……”画乐明的脸突然涨红,垂头跪在地上,却依旧是认真回应,“是微臣莽撞了!请皇上恕罪!”

  凌楚清哈哈一笑,从龙椅上站起来,“不愧是朕立的皇储!有魄力!”抬手让画乐明站立来,“画爱卿也是为国分忧,何罪之有?”

  “传朕旨意,言中剑忍辱负重,忠君爱国,就依储君之意封为战王,其妻言甄氏救护储君有功,封为一等诰命夫人。”凌楚清一声诏令定了我们争论的问题,原来不过是他一句话的事。

  这,便是皇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