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回:之雅悲怒都是你害的

  “公主?”韵律摇了摇我的胳膊,我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已经被打理整齐。朝她点点头,眼中露出一丝笑意,率先走了出去。

  刚走到大殿就看到原木藜斜靠在藤椅上,一只手支着额头,微闭着眼睛,似乎睡得并不安稳,睫毛轻颤,似乎在做什么不好的梦。看着他的脸,有些惊奇得发现,这个男人头发花白,可脸上竟然只有几道浅浅的皱纹,难不成是因为熟知药理,才保养得这般好?

  他突然鼻子皱了皱,闭着眼睛朝四周嗅了嗅,然后身体不可察觉地僵了一下,然后又靠在椅子上睡着了。

  看着他疲惫的模样,心里有些甜滋滋的。

  对着大殿里的侍婢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提起裙摆轻手轻脚走了出去,哎……这么冷的天还要上早朝?哈~~,掩着嘴小小打了一个哈欠,实在是太难受了,心中虽是抱怨可还是得抬脚朝銮轿走去。正处于自己情绪中的我,没有注意到,身后,那本该沉睡的人,微微勾起嘴角,睁开了眼睛,那眼中似乎有潋滟星光,耀眼夺目。

  还未走近那停在一边的辇轿,就看到一边一袭白色布衣的言甄低着头站在那里,怀里紧紧地抱着一个包袱。看到她这样子我总是觉得心里很是愧疚,这么冷的天,怎么就总是这般不知道爱惜自己,总会冻病了。快走几步,伸手想要拉她的手,却在那一瞬间收回了手,站在一边有些局促,我不敢看她的眼睛,因为那眼中的痛会让我忍不住告诉她事情的真相,而她的身份,我虽是宁愿相信,可心里还是存着怀疑的,扭过头没有看她,“言夫人在这里做什么?”

  言甄将手里的包袱送出来,没有多余的话,只是那样站着。我看着她冻得通红的手,心下不忍,“夫人拿回去吧,本宫用不上。”低头上了辇轿,韵律看了言甄一眼,跟上行进中的队伍。

  朝会上依旧是那几个一成不变的问题,边界侵犯,丞相余党,官员选拔。

  下了朝,刚跟韵律走在长长的走廊,看着远处的天空,心中有一丝悸动,那里才是属于我的天吧,韵律看了我两眼,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可转过长廊,就看到了负手立在一边的游弋,立马跪在地上行礼。

  游弋回头看着我,眼中波光流转,一边摆摆手示意韵律起来,“你先下去吧。”韵律抬头看了看我,见我颌首,这才起身退下。

  “过来这里”,游弋轻轻一笑,朝我伸出手,带着那熟稔的温柔。

  站在原地朝他看的方向看过去,并没有什么稀奇。抬了抬手,心中却没有勇气牵起他的手,他却在我放下的那一刻抓住我的手,拉我到他身边,“你看那里!”他无比自然地揽着我的肩,手指着一个方向。朝着他值得地方看过去,那里……那里竟然是御花园的莲花池,只是这个时候,已经枯败了。看着我的神色有些暗淡,他又指向另一个方向,“那里!”转过头看着那里的一片郁郁葱葱,那里应该是朝阳阁,而那荷花正开得绚烂,而且似乎空中氤氲着一片紫色的雾气。

  “为什么朝阳阁的莲花不会凋谢呢?”

  他靠近我的耳朵,轻轻的呼气扑在耳尖,“因为那里孕育着莲花的精魂,禁锢着一段记忆。”突然手腕上一凉,一串佛珠挂在我的手上。不等我开口询问,他低头望着我的眼睛,“本就是属于你的,现在不过是物归原主。”

  我抬手拂过那一颗颗圆润的檀木珠,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只是……似乎有一股暖暖的气息在萦绕。凑到鼻尖是淡淡的香气,让人心安。抬起头,看着他含笑的眸子,开口道谢,“多谢你!”他轻笑着,嘴唇上的弧度并未放下,小幅度地摇了摇头,回头看着远方青色的天空,不再说话。

  “公主,”韵律突然面带惊惶地走到的身边,贴着我的耳朵小声说着,她说,“言夫人晕倒了。”我的身体一僵,步子后退半步。神色有些慌乱,我答应了言中剑会照顾好他的妻子的!慌忙拜别了游弋,随着韵律的步子往斓羽宫赶。

  推开偏殿的门就看到原木藜正坐在桌前写药方,而言之雅却伏在床前低低哭泣,担心会打扰了娘亲休息。我轻脚走到原木藜身边,小声询问言甄的病状,他抬起头拧着眉,似乎在压抑着怒气,“我就没见过这么糟蹋自己的人。”然后起身出了殿门。

  听他的语气,知道言甄她是有意如此,难不成她以为言中剑死了,要殉情?我扭头看着躺在床上脸色苍白的人,心中暗暗地叹了口气。

  看着言之雅断断续续哭泣的模样,这孩子……哎,我当初可曾为自己的母亲掉过眼泪?那个时候,母亲不常在家,回到家也只是一会儿,便要离开。所以,如她的关系一直是最熟悉的陌生人。我抬手将言之雅拉起来,“你娘亲她只是太累了,之雅不要打扰她好吗?”

  言之雅任由我牵着走出了内室,可是当那宫门紧闭的时候,她立马甩开我的手,往后退了几步。我没有想到她会来这样突然的袭击,清晰地听到骨节嘎吱的脆响。我拧着眉头,抚着胳膊,看着她眼中的戒备和恨意。

  韵律也听到了那一声,忙扶住我的手,“公主您没事吧!”看我皱眉,韵律走过去拉住言之雅的胳膊,就要教训她,“你个小丫头,不要命了是不是!”言之雅呼喊着挣扎着叫喊,“都是她,娘亲这样都是她害的!都是她……”韵律一下子愣在那里,言之雅抹了把眼泪,哭着说,“娘亲为了赶那件锦袍一夜没有合眼,大清早地就等在殿外,可是你不要,还让她一个人站在那里。刚才那个大人说,娘亲肚子里有个宝宝,不能操劳的。”话这样说着,言之雅已经哭成泪人,伸出小手一下下抿着脸上的泪水,却是难以擦净。

  我一下子慌乱地不知如何是好,从未有人这般待我,更何况,在她们心中我还是害死她们丈夫和父亲的凶手。原来……言甄又有了身孕。我伸手想要去拉言之雅,却又不知道该做什么,转过身,朝房间走去,现在我能做的便是让自己冷静下来!扶着韵律一步步走回去,我现在需要一个可以将自己隐藏的壳,扶着门廊,目无焦距地站着,对着身后的韵律开口吩咐道,“去找几个嬷嬷来吧,让她们照顾好言夫人。”

  这……也是我唯一能做的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