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送君出征

　　自六月起，位于河北东南的汉东王刘黑闼大肆进攻唐朝，袭定州，后又借窦建德

　　旧部曹湛、董康买等响应，连破下博，斩杀河北道行军大总管淮阳王李道玄，迫

　　使洺州总管庐江王李瑗弃城出逃，相州以北州县相继归附。急报传入长安，朝堂

　　上下一时惶恐不安，太子李建成主动请缨出战，对战刘黑闼。

　　公元624年十月，李渊亲点十万大军，封太子李建成为护国大将军，由李元吉协助

　　，李靖、柴邵、罗成为前锋，出征东南。

　　壮士出征，谈的是热血情怀。西窗灯下，相守的却是家中之妻。倾颜与普通百姓

　　家的妻子一样，在出征前的晚上，默默地为李建成收拾着他的行囊。

　　望着那抹柔美的身影晃动在烛光下，泛着如月光一般的纯洁，李建成的心再也不

　　会凄凉、孤寂。因为有了她，他的心就有了家。

　　“倾颜”李建成从倾颜身后轻轻地抱住了她，将头沉沉的埋在了她的脖劲，轻嗅

　　着属于她独有的芳香。

　　倾颜愕然，许久，才道：“建成，答应我，一定要回来！”

　　“倾颜，我答应你，一定回来。这是我给你的承诺。一定回来！”

　　“你记住你的话，不许食言”

　　“恩。倾颜”

　　“恩？”

　　“为我跳一支舞吧，只为我跳，作为出征前的礼物。”

　　玄月初升，泛白的月色透过树枝带着神秘的面纱印在女子的身上，齐腰的长发如

　　瀑布般倾斜之下，明眸皓齿，黛眉轻隆，当之倾国倾城。男子静坐亭下，起手，

　　抚琴。琴响，袖舞。

　　清颜白衫，青丝墨染，若仙若灵。天上一轮秋月开宫镜，月下女子和着琴音时而

　　轻舒云袖，时而疾步腾跃。出尘如仙，傲世而立，恍若仙子下凡，令人道不尽美

　　丽清雅，高贵绝俗。

　　落叶随风旋舞而飞，潇潇而下，似无边天地之间，只有他与她的存在。那时，他

　　为她抚琴，她为他起舞。珍贵如己，多年后，当倾颜再次回想起来时，亦是那般

　　的留恋。。。

　　可叹，那琴舞合奏之际，同遥一轮明月的殿宇内，那抹清瘦的孤影自始至终都不

　　曾离开。遥相望，君知否？邀相忆，君不知。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未知

　　。

　　银色铠甲借着月色的映照，熠熠生辉，散发着如勇士般的战魂之气，这样的夜晚

　　，陈旭不知道自己已经度过了多少，但每一次的来临都会如一把刀深深地刺痛她

　　一下，她从不知，有一日，自己也会像现在这样，伸着手，数着日子来度过她和

　　罗成剩下的时光。有时她真恨自己为何要知道这场历史的结局，若不知了，她一

　　定不会像现在这样惆怅、无奈。

　　“旭”

　　黑夜漫漫，罗成悄悄的站在门外已经很久了，久到仿佛隔了一个世纪，最终，他

　　还是忍不住走了进去，她身体弱，不能像这样熬夜。

　　“旭，回去吧”

　　“相公，这一次出征一定要小心谨慎，不要过强，凡事多听别人的意见，不要和

　　太子闹僵了”陈旭重复着每次出征都会说的话。

　　罗成却不厌其烦的听着，并答应着：“我会听你的。这次是太子和齐王带兵，虽

　　然我一直跟随秦王作战，但毕竟我是大唐的将领，我为的是国家，是百姓。所以

　　，你不用担心，我一定遵循军令，不会和他们起冲突的。”

　　“你。。你刚才说。。齐王。。齐王也要参加这次战役？”陈旭愕然问道。

　　“是啊！怎么了？”罗成关切的问。

　　“没事。我们回去吧”

　　罗成应了一声，牵起陈旭的手慢慢地走出了书房。一路上，陈旭的心都未能平静

　　，六年了，再次听到他的消息时，她的心仍旧未能平复下来。

　　元吉，六年了，你过得还好吗？

　　“旭，明天，我就要和大哥一起上战场了，你在天上。。。一定要保佑我。”窗

　　前，李元吉手握一缕青丝，那是当初从陈旭用过的木梳上一根一根收集下来的，

　　这些年，他一直把它带在身边，就如她在自己身边一样。

　　上天，我祈求你，一定要保佑相公与元吉，保佑他们平安归来。。。陈旭同样站

　　在窗下，邀冲明月，虽看不见，但她心知上天一定能够听到她的祈祷。

　　凌晨高挂，泛着点点秋雨而来，李建成一身玄黑色铁甲，高举利剑，划破手指，

　　将血滴入酒碗中，战士一一效仿滴下自己的鲜血。

　　“将士们，我们这一次面对的是三股最难对付的势力，他们仅用了三个月的时间

　　便攻破我大唐近20个城池，刘黑闼一直是我大唐的劲敌，这次出征，凶多吉少，

　　你们怕吗？”李建成站在高台上，大声问道。

　　“不怕！不怕！”十万将士高举利剑齐声呐喊，震彻九霄。

　　李建成满意的笑着，一如君王般睥睨着他的十万大军。

　　“大哥，我祝你早日凯旋归来”前来送行的李世民率先端起酒碗，一饮而尽。

　　“好！我一定取刘黑闼的首级回来！”李建成也端起酒碗一饮而下。

　　“元吉，临行前，父皇母后再三交待，要我叮嘱你，杀场无眼，多多保重！”李

　　世民对元吉再饮一碗，满眼透着的尽是哥哥对弟弟的担心与关爱。

　　元吉回敬一碗，笑着保证道：“我虽然经验少，可是功夫还不差，告诉父皇母后

　　，不用为我担心，你在长安与父皇母后等着我和大哥的好消息吧”

　　“壮士们”李建成再端起一碗酒，邀对出征台下的十万将士，“饮下这碗酒，我

　　们一起同生共死，不灭敌军，决不还朝”

　　“不灭敌军，决不还朝！不灭敌军，决不还朝！”

　　未时一刻，大军整顿完毕，由李建成率领着出了长安西城。

　　秋雨萧瑟，漫天翻飞的枯叶成了离别最好的响应。霎时，一阵琵琶声如斯般声声

　　入耳，众人回望着声音的由来之处，却见高耸的城楼上，一抹红衣怀抱琵琶，高

　　声而唱：

　　山一程，水一程，身向榆关那畔行

　　夜深千帐灯。

　　风一更，雪一更，甛碎乡心梦不成

　　故园无此声。

　　“继续前行”李建成下令道。大军继续提马前行。。

　　倾颜，我听到你的歌声了，等我。。。

　　上邪！

　　我欲与君相知

　　长命无绝衰

　　山无棱

　　江水为竭

　　冬雷震震

　　夏雨雪

　　天地合

　　乃敢与君绝！

　　同一刻，殿宇高楼上的那个身影，孤独的弹唱着《上邪》，遥望西方。她知道，

　　这一刻，他只能听到她的声音，可是不管他有没有听到自己为他唱得《上邪》，

　　她还是一如既往的爱着他。

　　“娘娘，秋雨伤身，回去吧”婢女上前关切道。

　　清荷却嫣然一笑，视线仍在西方，脑海中满满的尽是他的影子，许久，她将双手

　　轻至小腹上，自语道：“孩子，我们一起等他回来，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