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失散 (上)

  第三章失散(上)

  公元618年,春

  隋炀帝乘龙舟南下,欣赏沿途美景,龙舟舟大,遇上河道浅狭之地便难以行进,宇文化及提议路过沿途可将当地壮丁拿来拉行龙舟,于是乎隋炀帝下达圣旨,命令当地官员抓捕壮丁充役,此举引来天下人不满,一时间怨声更加强烈,而隋炀帝却一意孤行,不过半月,运河沿途已是死尸满满,腐臭难闻,美丽繁华的沿岸风景一瞬间变成了人间地狱、、、、、、

  “爹,皇上已经下了圣旨,要我们在两个月内建起行宫,这不是明摆着为难吗!”四子李元吉气急败坏的说道。

  安坐堂上的李渊也是紧缩眉头,但脸上看不出丝毫的恐惧与不安,对于小儿子的心急更是不予理会,反而转身问一旁的二子李世民:“世民呐,你有何看法?”

  李世民起身向父亲作了一个揖,说道:“回禀父亲,皇上要我们在两个月内完成行宫的修建摆明了是在为难我们李家,但是要是不建又会是抗旨不尊,依儿子来看,这行宫是一定要按时修建的。”

  “二哥,就两个月哎,就是再壮的劳力也不可能在两个月内完成!”李元吉又急的大叫着,挥着手喊道。

  李世民安慰道:“四弟,你别心急啊!”

  李渊问道:“哦?世民,你是不是已经有了办法?”

  李世民点点头说:“发布昭示,征求太原所有劳力来一起动工,凭我们李家的声望,百姓们一定会理解我们的难处的。”

  李渊斟酌片刻,拍椅而起,说:“好!世民,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做!”

  “是!”李世民接下任务后,便转身走出了议事厅,独留下李元吉和李渊,李渊问道:“元吉,你大哥呢?”

  李元吉吃惊的叫了一声,支支吾吾的说道:“大哥、、、大哥好像是出去了,一会就回来!”

  “哼!”李渊一甩手,斥责道:“没用的东西,每天就知道沉溺于烟花场地。”

  李元吉解释道:“爹,大哥其实还蛮用心的,你别看他爱去烟花场所,可他的才华横溢,功夫更是了得的!”

  “去,告诉他,就说皇上要来了,让他挑选一百名美女准备谨献给皇上!”

  李渊的话顿时把李元吉下了一大跳,,问:“为什么要找大哥啊?”

  李渊瞥了儿子一眼,说:‘除了他,谁还能比他更在行?“

  说完,便转身走向屋内了。

  李元吉懒懒的走出议事厅,刚伸了个懒腰,家仆就来报:“四少爷,大夫给那位姑娘看过了,现在还等在花厅呢!”

  “哎呀”李元吉一拍脑袋,责怪道,“我怎么把这事忘了!快走!”

  不等家仆跟上,李元吉早已窜的没影儿了、、、

  大夫:“敢问四少爷,这位姑娘的眼睛可曾受到过什么东西的刺射?”

  李元吉:“我不知道,我是在回来的路上,在河边救得。大夫,她怎么样啊?”

  大夫叹了口气,说道:“恐怕她的眼睛是受到过强光的刺射才会导致眼角溢血,如不加医治,恐怕就会失明啊!”

  李元吉听了,忙说:“那你赶快医治啊!”

  大夫:“恕老朽直言,即使用药医好,他日若再流泪都有可能旧疾复发,失明还是在所难免的。”

  李元吉听了,不由得心生怜悯之心,吩咐道:“用最好的药医治。”

  大夫退出去后,李元吉来到内室,坐在床前,隐隐听到昏迷女子口中呢喃着:“亚杰、亚杰、、、”

  李元吉感觉到一种亲切感,就好像他与她前世认识一般熟悉,她究竟是谁?难道是上天贬下凡尘的仙子么?李元吉嘲笑着自己的异想天开,但是他真的很是喜欢这个坠落凡尘的仙子。

  隋朝年代,太原是全国的第三大城市,地位仅次于长安和洛阳。这样一座充满诗情画意的的古都向来是文人雅士留恋的地方,一首描绘汾河的诗更是写出了这片土地的壮阔与美丽:

  蓝天白云映碧水,

  锦鳞嬉戏草鱼肥,

  更有泳者搏巨浪,

  白鸥灰鹳空中飞。

  河心绿岛柳丝垂,

  岸边国槐枝叶翠,

  游人情侣凭栏眺,

  尽收美景身心醉

  穿越过繁闹的市井,转身便可看到闻名太原城的“天上人间”,单听名字让人误以为是什么清新雅阁,但实则却是烟花场所,不过细细说来,这个烟花场所却有别于其他不雅之地,进入大门,迎来的是宽大的四合楼阁,由下及上,呈含苞待放状,着实令人眼前一亮。众多粉黛围于二楼的庭廊上,有的神色羞搭,有的含笑未开,有的眉目送情、、、、真可谓是尽态极妍。

  这里与众不同的还有一件,那便是个个女子身怀“绝技”,没有一技之长的农家女子被卖到此处也不过落得婢女的下场,若长的实在有几分姿色,则会被送到“听教院”训练一番,再出门接客,很多当红的雅妓都是出身于此的。

  听教院中,一个名叫“紫鹃”的女孩儿跪在院中间的大柳树下,两手死死的抓着一个身姿婀娜的中年妇女,哭泣着说:“妈妈,求求你放过我吧,我不去、我不去!”

  在场的除了两个男仆以外,围观的只有听教院的女孩儿们了,而王燕也莫名其妙的混在了这其中,要说实话,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其中,脑海里什么都不记得了,只是一觉醒来,一个女孩儿告诉她这里是“听教院”,而她则是被卖到此处受教的。

  已经三个多月了,王燕在这里亲眼看见许多善良的女孩儿被逼无奈的走上一条不归路,她们的不愿却只能化作柔弱的眼泪,生于古代,命运,原来是如此的不堪。

  这是怎样的不堪,又是怎样的痛心,没有人在乎这些女孩儿们的心,那些满身绫罗的公子懂得的只是红烛帐里的一夜欢愉,却不知这些女孩背后的无奈、、、

  终于,在紫鹃的苦苦哀求下,妈妈决定放过她,然而一顿毒打、一顿臭骂换来的并不是永久的安生,而是妈妈一句“我再给你一晚上的考虑时间,今儿个还能随你愿,明儿个就是我拿主意”

  夜,静谧的笼罩着这片土地,没有群星的陪衬,月亮也显得格外的孤独,往日柔和的月光如今泛着层层的寒冷,洒在人身上着实清凉。

  听教院里已是漆黑一片,只是在走廊下还亮着几盏枯黄的灯笼,灯光忽明忽暗,似像生命即将离逝前的征兆。

  “清荷,你干嘛,你帮不了她的!”

  “你放开我!”

  声音明显被压着,不过在这样安静的夜里还是可以依稀听的见的。只见两个黑影闪过走廊,快速来到院里的大柳树下。

  并非他人,而是王燕与好友尹清荷——来到这里王燕认识的第一个朋友。

  错落于这种红尘中,拥有一个与自己真心交谈的朋友是多么的不易,而王燕很是庆幸自己在短短的数月之内已然结交了两位好姐妹,一个是尹清荷,另一个则是莫紫鹃。如今,面对紫鹃即将到来的“灾难”,清荷的决定是出手相助,而王燕的决定却是坐视不管。

  “倾颜,你放开我!”清荷一边挣脱着被束缚的手,一边担心的环视着周围。

  倾颜,并非在场的第三人,而是王燕,她苏醒的那天,清荷就已经告诉过她,妈妈不想她没名没姓,因此为她取名:倾颜。示意为“倾国倾城”之意,妈妈的意思已经很是明确了。平日里,妈妈绝不允许的事情遇到王燕身上统统成了特例,所有人都在疑惑,为何昔日为人苛刻的妈妈会对一个陌生的女子如此的怜爱与疼惜,时间久了,众人也便自己总结出了一个解释,倾颜有着绝世的容貌,气质更是无人能比的仙子之气,这样一位出世的女子对妈妈来说可真会成了将来赚大钱的法宝。而对王燕来说,这种恩宠带给她的却是愁苦大于快乐。

  “清荷,你救不了她的,难道你还不明白吗?”王燕一脸焦急的看着固执的清荷,一面又尽量压低自己本该爆发的吼声。

  “我是不明白!”清荷用尽力气终于甩开了王燕的手,责备的看着她,失望的讽刺道:“我不明白,你还是那个对我们呵护备至的倾颜吗?记得上次我和紫鹃因为打碎了翠竹屏风而被罚跪在大雨里,是你,是你苦苦哀求妈妈的,可如今呢?你知不知道紫鹃接下来的命运啊!”

  王燕眉宇紧缩,她怎会不知呢,身处这种烟花场地,将来的命运早就已经注定了,可是她又能怎样,她只不过是一个旁观者,教授的话她没有忘记,也绝不敢忘记。

  见王燕沉默不语,清荷失望的冷笑几声,道:“原来你的心不过如此!”,继而转向了紫鹃的房间、、、

  院子里独留王燕一人,遥望着昏暗的夜空,脑海中不断的浮现着那些女孩儿们悲惨的命运、、、

  为什么命运要交给别人决定,为什么要让我看到这些悲剧,我可以视若无睹,可是等待我的又何尝不是悲剧,难道,我也要这样坐等吗?王燕的思绪飘忽着,忽然耳边传来一阵歌声:红尘中,浮华一生,抬头仰天问苍生,为何生做女儿身、、、

  苍凉的歌声,引得王燕不由得呢喃起了白居易的那首《琵琶行》:

  十三学得琵琶成,名属教坊第一部。

  曲罢常教善才伏,妆成每被秋娘妒。

  五陵年少争缠头,一曲红绡不知数。

  钿头云篦击节碎,血色罗裙翻酒污。

  今年欢笑复明年,秋月春风等闲度。

  “难道,这就是我的一生吗?难道这就是命运吗?”王燕自问着,心,也不由得痛着,被显示磨损的眼泪也跟着落了下来、、、

  突然,一阵疾呼声撕破了夜的宁静,众人纷纷冲到紫鹃的房间时,只见清荷怀抱自缢房梁的紫鹃痛苦不已、、、王燕被惊得连连倒退几步,这是什么!她宁可死也决不要受到如此的折磨,一个娇弱的躯体里竟然会有如此强大的爆发力,原来,是她自己错了,她以为古代的女子只会是“逆来顺受”的性格,却不知在这烟花场所也会有“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刚烈。

  王燕勉强的支撑着自己虚脱的身体,缓缓走到清荷跟前,安慰道:“清荷,节哀顺变吧。”

  “节哀顺变”清荷突然冷笑道,“好姐姐,你知不知道你本来可以改变这一切的,可你宁可看着她死也不愿相劝妈妈一句话,原来,你的心也如铁石一般那!”

  清荷怨恨的眼神犹如一把利刃深深刺伤了王燕的心,使得她完全虚脱到瘫倒在地上,再也无力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