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琉璃灯盏次第燃烁在偌大的殿堂两侧,雕梁画栋,檀几香案,无不彰显皇家金碧辉煌雍容华贵的气派。殿上乐师奏起笙歌,舞姬随之妖娆扭动柔曼腰肢。白貂裘半解半披于肩头,皇帝随意歪在龙椅上任妩媚美人在畔温喃软语,沉醉在这纵情声色的奢靡里。

  “皇兄——”一声娇嗔,倾娅公主杏步袅袅,穿过舞池直奔皇上身侧,冷冷瞟了眼伏在皇帝怀里的姬妾厉喝一声:“滚!”直至人怀里美人惊恐退开,这才转而柔了语气不满:“皇兄,洛萖那贱人有什么好的,不过是个来历不明的野种你为什么要把她立为公主!她那副德性也配当皇家之人么?皇兄,你把她废了吧!”

  “胡闹。朕令都下了,她又没做错什么,岂能说废就废?”看了看来气冲冲的胞妹,皇上示意一旁惶恐的美姬退下,这才应答道。

  “难道你就忍心看她一个外人耀武扬威来欺压我么?皇兄,你不疼倾娅了!”倾娅端庄美丽的脸浮上幽怨和不甘。

  “怎么了?那丫头惹你了?”

  “那狐狸精公然勾搭沈青,真不要脸!就算她顶着个公主的头衔,乌鸦终归是乌鸦,飞上枝头也成不了凤凰!”倾娅咬牙怨毒,“皇兄,她根本就不是好东西,凭什么当公主!皇兄,你要为我做主啊。”

  “好了好了。皇兄就只有你一个胞妹怎么会害你呢。封她做公主的事皇兄是有主张的。皇兄保证一定促成你和沈青的婚事,你大可欢欢喜喜地去准备当新娘子吧。”皇上握了握人柔萼,轻拍两下安抚。

  “真的?皇兄可不能骗我。”闻言倾娅不忿的心情匀开几分,总算露出个微笑。

  “姐姐,姐姐!快出来陪我玩。欸,姐姐你在哪里?”未见小殿下先闻其声。

  自从招惹了这混世小魔王,便天天被缠着玩耍,什么装鬼吊着吓人,偷砸人家水缸的缺德事样样干得上手欢脱。

  对此行径我很是痛心疾首,并觉得有必要让小殿下迷途知返痛改前非大彻大悟从此走上光明大道。于是私下曾对他孜孜不倦循循善诱:“我说小殿下啊,这样做是不是有些扰民有些混帐啊?”

  小殿下仰起天真无邪的脸蛋看了我一眼,再看了我一眼,认真想了想很是认同地点点头:“是啊,不过事后他们追究的是你不是我我就觉得没关系了。”说着还朝我咧开灿烂的笑容。

  “你...”我强忍着爆起的青筋艰涩地咽下一口气,底下爆了气场默默腹诽:小殿下,您能不能不这么混蛋?

  鉴于此我只能采取一躲二跑三开溜的迂回策略来应付。

  这不,一听到小魔王的声音,我赶紧对一旁的宫女噤了个嘘声示意不得透露我行踪,顺手抓了几块糕点,飞身从窗牖逃跑,留下目瞪口呆的一干人等。

  一路哼着小调闲荡,虽说这皇宫锦衣玉食供着,但受礼法拘束多少不自在。正寻思着要不要偷偷翻墙溜出皇宫去找沈青,“洛萖?”一声熟悉的不确定低唤使我停下脚步。

  疑惑回头,只见不远处一位娇美少妇手抚小腹,视线正往这飘来。

  “小烟!”这不是沈青的妹妹秦珏的王妃沈烟么?!我惊喜地迎上去,上下打量了一下小腹微隆凝脂若雪仪态端庄许多的人,抚了抚下巴笑咪咪:“小烟,别来无恙。有喜了啊,看来你俩小两口恩爱得让人嫉妒啊。”

  “死没正经的。”沈烟面上一羞,薄嗔出声:“我不过就是来宫里散散心,也能碰上你,真是触了晦气。嗳,我都听说了,现在都当上公主了,威风八面了哈。”

  “哪里哪里,比不上你活得幸福快乐。”

  “嘴贫。说起这个,我说你也忒不争气了吧,拖这么久了还没将我哥就地正法,这么下去你儿子都得叫我儿子叔叔了!”

  “瞎说什么呢,我这叫细嚼慢咽细水长流好么。哪能比得上你们的干柴烈火呀。”我挑了挑眉眼呵呵笑。

  “得,我只知道你再不努力点我就劝我哥桃花飞出墙去了。”

  “别别,你说咱什么交情了嘛,这事揭过去揭过去。你说你这怀着孩子怎么还到处走了。”我亲昵地蹭过去挽人手,“过得还好吧。”我问。

  沈烟低头,轻而细腻地抚触小腹,目光里盈满温柔,语气里有缱绻的留恋:“四爷对我很好很好。现在这样的生活我很知足也很感激。”顿了顿,仿佛暖阳晴空里飘过一丝阴霾,似有若无一声低叹,沈烟脸上漫起一缕忧思:“可是我害怕,我害怕这样的幸福像镜花水月,一觉醒来美梦就碎了。我知道,我一直知道四爷并不像表面那样风光。皇上暗地里一直都在提防着四爷,他很不如意。可是他从来不说也不愿让我担心,可是我怕他和皇帝这份斩不断的血缘关系会害死他。萖儿,我怕。”抓住洛萖像是抓住一把最后的稻草,沈烟不可抑制地颤抖起来。

  皇家这些事儿,只要闹出一点星火便要牵连一大片。当初秦简造反的阴影已经在皇上心里划下不可凐灭的印记。如今因为这份血缘,秦珏可以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王爷,也可以是一朝一纸莫须有罪名下的叛逆。这才让他更加如履薄冰。

  亲情在这权力之下显得如此微不足道。

  紧紧握住人双臂我温言安抚:“小烟不怕。王爷他一向活得潇洒坦荡无争无为,皇上就算猜忌王爷但没有把柄在手也不会轻易治他罪。再说你哥哥和我是不会放任你们不管的啊。不管以后如何,我们都是一家人不离不弃啊。不要多想了,好好照顾自己,肚里还有孩子呢。”

  “嗯。”闻言沈烟攒起个浅笑,平静下来。良久才道:“死丫头,别以为说这么番话我就会感激你啊!哼哼。”

  “你不识好歹。哼,我才不跟一个孕妇一般见识呢!”这才是我认识的纯真活泼的喜欢和我抬杠的沈烟,什么嘛,我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