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照彩云归(十八)

  事实上这也不是我和顾南琛最后一次见面,毕竟中国的婚姻法还没开放到可以网上注销那么简单,我们约好了周末去C市的民政局,那是我们念大学的地方,从毕业以后,我一直都懒得搭理那座冰冷的城市,甚至学校的邀请到的新生欢迎会,什么什么什么等等等等的,我一直都置之不理,我发誓如果不是因为这次要去办手续,我这辈子都不想回那个地方。

  当杨少安叩响我的门的时候,我稍微有点意想不到。他仿佛读懂了我脸上的错愕,有点不悦的问:“你不会忘记了今天是什么日子?”

  我摇了摇头。

  杨少安难得一见的叹了口气,像是背负了很多一样,我相信他背负了很多,包括那个杨少安和顾南琛说好的永远不告诉我的那个秘密。

  “走吧?”

  “嗯”

  去C市的路途稍微有点远,上了高速之后也还要行个小时,杨少安在一旁安静的开车,本来是不晕车的,但到了高速之后只觉得胸中闷闷不快,靠在窗边闭目养神。

  杨少安的电话又响了,这途中,他的电话不知道响了多少次了,他熟练的戴上蓝牙耳机,一边跟那边说着话,一边弯腰从前门柜子里摸出一盒晕车药。递给我。

  他讲完电话,看我还不接,于是强调了一下:“是你习惯用的晕车药,包装改了改,药效不知道改没改,因为……没有人会值得我如此关心。”

  我木讷的接了过来。

  杨少安在迫切的表白心意,就算他不如此露骨的说出来,我也能明白,他在不安,他在害怕。

  “那儿有保温水杯。喝热水”他一边打着方向盘一边说道。

  想不到我的生活习惯他都记着,连我大姨妈的日子都帮我记着,到现在都没有忘。

  杨少安,你再对我好一点,再好一点点,我就要忍不住抱你了。

  你能明白这种感受么,你深爱的人就在你面前,你却为了可笑的自尊与自卑却步。

  吃了晕车药,却开始泛起困来,不知不觉中,就睡着了。

  路上倒没有做梦,一直睡得不深,车子只要稍稍一颠簸我还是能感觉到,半梦半醒的样子。到真正醒的时候,我身旁已经没有人了,车里的暖气呼呼的吹着,杨少安的外套反搭在身上,我往车后看了一眼,也没见着杨少安,再往外一看,赫然已经到了C市的民政局。再往主驾驶那边的窗外看,看见杨少安和顾南琛相隔一米正交谈着。

  顾南琛一脸苦笑,虽然衣着光鲜亮丽,我却很容易看到他的疲累。

  当这两个发光生物体站在一起的时候,总能引来不知道多少个刻意掩饰的回头率。咳,就连哥都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他们之间的交谈,大多数都是在沉默中进行,我能看出来他们这次交谈的目的是等我睡醒……

  顾南琛先看到我,见我醒了,动了动嘴唇跟杨少安不知道说了啥,朝我走过来。他优雅的拉开车门,朝我伸出手。

  “准备好了吗?”

  一样的微笑,一样的语气,一样的气氛。

  那年,他也是这么问我,轻的像是怕惊起羽毛。

  那时候,他看起来还像是个长不大的男孩子,令人印象最深的,是他宽阔的胸膛,温暖的怀抱,为了帮我摆脱舆论的压力,和那些像是深渊的八卦的嘴巴。

  那段日子,我被确诊出患有轻微的抑郁症,很狗血吧?那种女主角特有症掉在我身上,我都觉得很搞笑。

  顾南琛抓住了问题的根源,不管后果的毅然决定要帮我,一张结婚证上,钢印一扎,我们成了合法夫妻。这件事在财经报,各大杂志,已经顾家集团召开了新闻发布会,已顾家雄厚的资源,将之前对于我的那些负面消息,在这间大学里彻底扫尽,最好的是,没有出现什么更离谱的版本了。

  这个故事说来话就更长了,一切的源头还要从高中时候说起,但是现在我不想说,不想回忆那些东西了。那段时间,我和顾南琛小小的同居过一段日子,这段日子可能是他最开心,也是最失落的日子。

  两个人,同床异梦。

  我很害怕我自己在做梦的时候,喊出杨少安的名字,伤害到顾南琛,所以明知道他每晚关爱的牛奶里有安眠药我都要一滴不漏的喝下去,让我睡的死一点,不要乱做梦。

  虽说结婚了,理所应当的同居,即使睡同一张床,他除了拥着我之外,没有半点逾越。有课就一起去上课,没有课,他就会帮我约心理医生,每次看医生,我都紧握住他的手,紧张的手心出好多汗。

  这样的日子没过太长,在我的抑郁症得到控制之后,我们分开了。

  如今,他的温柔一一展现在我眼前,我的愧疚像是一把利剑,刺得我坐立难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