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明月在(十)

  我喜欢杨少安的传闻在学校里不胫而走,几乎全校都知道了这档子事儿,不管走到哪里,稍许回头就能看到女生在背后窃窃私语。

  喜欢一个人,难道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难道她们就没有喜欢过一个人吗?

  但是通过这几天来的煎熬,我渐渐明白了,不是因为我有喜欢的人而遭到非议,而是,我喜欢的人是杨少安,不是别人,是杨少安,多么不自量力的喜欢,多么卑微的感情。

  我想望向杨少安的侧脸,结果却被挡住了,死心的望向黑板,还是认真学习吧,我只会读书,要是连书都读不好的话,这个事情肯定要被告诉我爹妈……

  顾南琛又在睡觉了,我想不明白,为什么我每天认真背公式,敢死的做练习题,他每天睡觉,物理都能考的比我好。极度不平衡啊。

  对于认真学习的人来说,时间总是过的飞快的,

  “开颜”

  在我收拾书包的时候,何童这样叫住了我,她的表情很局促,脸微微泛着红,手背在后面,一只脚撩着地面,贝齿轻咬朱唇,一副很十分为难羞涩的模样。

  “有事么?”

  从上次之后,我不怎么待见她了,她虽然也没再找我麻烦,我却也乐得清闲。

  “周末,来我家好么。我生日”

  根据我多年的语文经验,这是一句祈使句。

  “我……上次的事情,对不起,要不,你也打我两耳光吧”说完她真的递上了自己闭月羞花的脸。

  我有一瞬间想真的赏她两巴掌。却在手捏紧的一瞬间,心软了下来。

  “开颜,我一直想跟你道歉……但是我……”

  我叹了口气,坐下来。

  “你真心的?”

  此时正在熟睡中的顾南琛突然弹起来,直起身子,莫名其妙的左顾右盼的一番,最后惺忪的眼锁定住了何童,立刻皱起眉头,不悦的看着她。

  何童被他的目光搞的有点紧张。

  顾南琛足足定了好一会儿,敛了敛两道剑眉,站起来夸上书包,也不叫她让,直直的拿肩膀撞她,走出了教室。

  这是在警告吗?

  何童心里这么想,却不能在脸上表现出一丝害怕。

  “开颜……我只有你和佩佩两个朋友……我……”她的眼圈泛红了,开始哽咽,豆大的泪滴一颗一颗的闪烁在她的脸庞,吧嗒一声落在课桌,有点响亮。

  大概是因为这颗眼泪,周末的时候,我倒是真的应邀前往。

  那天是个晴天,空气里浮动着燥热的气息,没睡够的状态下,整个人像是踩在棉花上一样,我“故意迷路”到了B区,倒真的是没找到杨少安的家。

  不得不放弃了假装偶遇杨少安以达到和他一起去何童家里的目的的想法。中途折返,回到A区,这次,我是看到了何童在她的家门口接我,她看见了我,直直扑过来:“开颜!我就知道你会来的”

  她恢复了往日的神态,前两天那副我见犹怜的模样仿佛只是我自己幻想出来的一样。

  “嗯!生日快乐”我递上的我礼物,是一个包装精致的苍云坠,我家里别的什么不多,古风收藏道是不少,从小到大,凡是遇到了需要我送礼物的时刻,我都会在我把的收藏里,找一个看起来不失大雅的礼物送出去。

  反正此刻包装着,谁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等她回去清算礼物的时候,大概也忘了到底是谁送的。

  她在我肩头蹭了蹭,让开一条路来,示意我进门。

  我在她让开的一瞬,看到了正站在门口朝我们微笑的杨少安。

  心里没由来的先是一沉,随即释然。

  原来来的不知我,还有杨少安,郑佩佩。

  四个人是多么微妙的关系啊==

  高中时候的女孩儿,不成熟,也不定性,极是容易被人煽动的,从上次被误会以后,郑佩佩彻底结束了我们之间本来就特别尴尬特别没谱的友谊,无论何时无论何地,总是对我冷眼相向的。

  何童的妈妈一眼看去就是很高贵的那种妇女,准确来说是女人,至少我没在她身上看到一点已婚妇女该有的成熟与稳重,她挽着发髻,即使再家也是穿得很光鲜得体的,脸上的妆容一丝不苟,她听见了何童与我们的进屋的脚步声,便从卧室出来,何童的眉头皱了一瞬,随即展颜笑道:“妈,你怎么出来了,不是让你在屋里休息吗?”

  女人的脚步顿了一顿,脸上的笑容谨慎而官方的微笑:“你爸爸说让我出来认识一下你的同学”

  何童不待她说完,硬是上去把她往房间里赶:“妈,我爸不是身体不舒服吗,你还是去看看他吧,不要耽误了晚上的聚会啊!”

  女人应了声,被她催促的急急往屋里去了。

  何童似乎背对着我们三人整理了下情绪,因为我看到她深呼吸了一口。

  “开颜,我都忘了跟你说,晚上我请了同学来家里吃饭的,班上同学都请了,你们三个是我最好的朋友,我请你们来当当参谋,看看晚上做点什么菜来得好”

  何童的掌控欲是从小就有了的,不管她装得多么温柔似水,始终是控制不了自己的掌控欲。我转头看了看郑佩佩和杨少安,他们脸上都没有什么其他的表情,明显是一早就知道了这种事情。

  杨少安站在我们三个的背后,因为他即使站着,也能从我们三个女孩子微低下的头上看到我们手里的菜单,能很清楚的知道我们在讨论什么。

  而,我对他们要讨论的东西,压根一点都不知道。

  我回过神来的时候,郑佩佩和何童已经从荷兰的美食讨论到加州的牛排。这些东西我从电视上都很少听说,像个门外汉似的站着一动不动。

  每当何童问到我的意见的时候,我便尴尬极了,社会的下层人的无知和短浅瞬间暴露在暗恋对象的面前,遇事的局促和焦躁更是加深了“土包子”的印象。郑佩佩十分配合的把鄙夷的目光投向我。

  最后何童索性不问我了。

  “很久没吃过全聚德了……”

  杨少安似是有意似是无意的感叹道,整句话说得像是一声叹息。我在他身上看到了那个年龄段不该有的成熟和经历。

  何童和郑佩佩眼前一亮。

  “对啊!“全聚德”很适合啊!”这是郑佩佩说的。

  何童思索了两秒钟,拿起电话要了那边的厨子。

  该死的有钱人啊……彻底掀翻了我对豪门的认知。

  我以为,所谓豪门,只是不愁吃不愁穿而已,我以为,所谓的豪门,其实也需要把钱存到银行里的。

  豪门,却是挥霍的。在我的世界里,负担一张去北京的机票都是问题,更不要说去北京吃全聚德,请到那边的厨子,而且是临时起兴的请那边的厨子过来,连梦都做不到那个份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