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如故人归(二)

  这天,刚好到我值夜班,上夜过去了,我跟值班的护士打过招呼便去值班室休息着。

  疲倦的脱下白大褂,挂在床头,和衣躺在床上。慢慢了眼皮越来越重,终于是睡着了,可才睡了没两个小时,便被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吵醒。电话一接通立刻传来护士胡玫的焦急声音。

  “郑医生!来了个很急的病人!看样子是失颤了!通道已经打好了!您快过来看看吧!”那边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还有胡玫不停的安慰声儿:没事儿的大爷,您放松坚持一下,医生立马就来了!“

  我匆匆挂断电话,火急火燎的一边跑一边穿白大褂,等我跑到抢救室的时候,就见病人颈部强直,双眼不停的翻白眼儿,手脚抽搐,口吐白沫,嘴张张合合,刚装好的心电监护显示,确实是失颤了。我上前照着他的胸口啪啪捶两下一边喊道:“快准备除颤仪!!”

  除颤仪推来,我来不及多想,照着他的心前区啪啪两下,病人终于从鬼门关悠悠回转。我和护士不由都松了口气。

  跟护士交代了一下,便去医生办公室忙着处理医嘱。这铺天盖地的一阵忙下来,天也亮了。

  “阿嚏——”一放松下来便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这才发现原来昨天晚上抢救匆忙,自己没有穿外套,而科室的中央空调后半夜早就关了。等我跑回值班室把外套穿上再回来的时候,就见一屋子的人聚在办公室里,见我来了之后,便一窝蜂了跑过来将我围住。聚光灯刷刷的往我脸上打,一群记者连珠带炮的问题朝我袭来。

  “请问你是昨天抢救张省长的医生吗?”

  “医生,请问你事前知道他是省长吗?”

  “请问,省长的病情怎么样了?”

  “请问,你这么年轻,不怕抢救时出了叉子……”

  诸如此类的问题,噼里啪啦的盖下来,,大脑一片空白的我,一时一个字儿了编不出来,面对镜头,我木讷的像只呆鸡。这时候,上班的同事们纷纷到场了,赶来救急。作为我们科室的主任,官方的解释着。程天佑这种四肢发达的动物,发挥其最原始的作用,将记者赶出门外。

  而后,开始了长达一个小时的办公室交班,此时我才知道,我昨天抢救的那个人,是本省的省长,因为回老家省亲,突然发病,于是便匆匆的送来我们医院,刚好被我这个倒霉蛋碰到。主任叫我把当时的情况都说说,然后亲自接下了这个省长的病情。

  我如释重负。

  省长生病了,老百姓的病也得治不是?散了会,大家各自忙开了。

  我巡了房回来,改该药的该该停药的停。处理完我的病人医嘱,问主任请假回去歇着,主任也知道我累坏了,客气的答应。

  等我回家看时间了时候,才发现,手机上有16个未接电话,乖乖,我当时没想太多,反拨回去。

  “嘟——”

  “嘟——”

  “嘟——”

  沉寂的等待被一声声打破,良久,对方终于接起电话。

  “您好,我是郑开颜,请问你找我有什么事儿嘛?”

  “……”

  “喂?”

  “……”

  对方一直沉默,我心情不好,也没多做纠缠,只挂了电话,呼呼的睡起来。

  省长住院了,一下子成了医院的工作重心。难得现身的院长也不知道从哪儿匆匆赶回来,在省长的病房外面,搭了个钢丝床,每天亲自照料着,就怕这个省长有一丁丁的不舒服。每天围在外面谄媚的人,络绎不绝,把病房门口围了个水泄不通,医院也不能动用保安啊,来看省长的自然还有市长这类人物,难不成你要保安把市长请出去?于是市长索性也搭了架钢丝床,吃喝拉撒就在医院。一天的工作就是接待那些前来探望的人,告诉他们,省长需要静养,不便见客。

  看到平时要么见不到人,或者一见面就颐使指气儿的高官,每天弯腰细心照料,几乎卑微得要低到尘埃里去了。

  日子就这么紧张有序的过下去了,每天医院里大会小会不断,各个科室的主任,以及院长,凑到一起讨论病情,而当时抢救他的我,也被提名,每天参加各种探讨会,研讨会。很是烦躁。

  “诶,我说,我们的郑大医生是怎么了?一副焉焉儿的样子?”苏青青打趣到。

  我没理她,继续嚼我嘴里的油条。

  “对了”苏青青擦擦手里的油正经的问我。“那省长的病情到底怎样了?”

  “还就那样呗,昏迷,要醒不醒的。我每天都被拉去开会,搞的自己跟在一个行政单位一样,每天昏昏沉沉的”

  “谁有空关心你,我问省长!”

  “德行,人省长咋的,关你一个儿科医生P事儿”我拿筷子敲她的头说。

  “不过啊,上次开会,院长说了,请了国外一个全科医生来会诊,啧啧,那会诊的价钱,这个数儿!”我慌忙把油条塞到嘴里,比出7个手指。苏青青嘴巴张的都能吞下一个拳头。

  “又不是心内科专家,还那么贵?!”

  “那有什么办法呢!人家是特牛的那种全科医生,开得了药也开得了刀,我们啊,是一辈子都摸不着人家一个边儿啊”我无奈的说。

  苏青青瘪嘴,不置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