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emory 063:无关紧要

  Chapter.10:猫在屋顶上吹风。

  李朴然和林诗音坐在学校的高墙上吹冷风。

  冬季的风是十分寒冷的。林诗音哆嗦着肩膀,上下牙齿在打架。风有一下没一下地吹过,让林诗音冻红了脸。她吐了一口气,带着暖雾地开口:“那一天,你真的就这么让她走掉了吗?就这样把自己千辛万苦弄来的消息告诉她后就这么放她走?”

  她很冷,咬着牙让自己说得更清晰一些。

  “不然还能怎么办。”他自嘲地笑,然后有些沮丧地望着对面的一排松树,独自一人叹息。树上的积雪掉落下来,似乎在为他感到难过。

  他说,她是他爱了那么久的人,他不忍心看她伤心难过。

  “她在看到我的第一眼,都是带着恐惧的。”

  他还强调,是那种兔子在见到自己天敌的那一种惊慌。

  林诗音坐在他的旁边望着他孤独的侧脸发呆,若有所思。

  李朴然穿着深灰色的薄大衣,他似乎感觉不到寒冷。当林诗音问他穿这么少冷不冷的时候,他狠狠地瞪了她一眼,然后扬起嘴角嘲讽着:“就你这种穿成肉团子还觉得冷的心里是缺爱的吧。”

  林诗音哼哼,不服气地反驳:“什么嘛!你心里才缺爱呢!”

  他听着林诗音的叫嚣,一个人静静地思考。

  本就无心之人,再怎么被伤害,都是无关紧要的吧?从小,妈妈就去世,是爸爸将他带大。爸爸的生意很忙,忙到一年里也没有见上几次面。于是他索性就被丢给了一群佣人。那些总是低声下气服从命令的人。

  说实话他很讨厌这一些丢失了自己的尊严而去委曲求全的人。他看不起他们,因为他们人生里一点为自己争取一丝阳光的机会都没有。永远这样低声下气总会成为人类世界的最低端。

  但是他在心里却总是想着他们也是为了自己的家庭所去忍受这些平常人所不愿意去忍受的事情。比如环卫工人等等。所以每次他都会将自己的东西整理好努力不让那些佣人们太累。

  让他没有想到的是,他却患上了抑郁症。

  是的,佣人们都不愿意同自己聊天说话,永远一副什么都害怕的样子。他对一些动物的皮毛过敏,他少了自己的倾诉对象,就这样被锁在了自己的小小世界里。

  直到上了中学。坐在自己前桌的那个女生上课递给自己一张纸条。他打开,看到上面娟秀的字:活动探究的内容我们一个小组好不好?

  她那充满了期盼和装满了星星的双眼看着他,然后笑得开怀。

  他同意了。

  于是他在看到她一个人自言自语,然后会被自己自言自语的内容所逗笑。像个淘气的小孩。他迷恋上了这种身边充满了欢声笑语的感觉。

  他尝试着与她交流,她都含着笑回应。

  久而久之,他的心告诉他,他喜欢上这个笑容里充满了魔力的女孩了。

  于是他开始想让自己变得在她的面前特殊一些。所以他开始伸手去扯她的辫子,上课的时候偷偷将染满了墨水的手往她的背后抹。看她生气地看着自己时他便觉得自己真的成功了。

  终于有人注意到了他。

  他开始给她写情书。跑了大半个城市的文具店目的是为了找到好看的信封和信纸,让他把自己心里的话传递给她。好在他找到了最精致的信封和信纸。

  在给她写情书的那几天晚上,他请教了许多的人问他们情书该怎么写。还去查了很多的资料看有哪些可以用得到。但是最后他还是决定了自己动手。

  因为这样是独一无二的,表达了他的诚意。

  他花了好长的时间来去动手,到最后完成的时候他细心的贴上了最好看的贴纸。将信放在离自己最近的床头边上,想着她会不会接受自己呢?

  看着别人出双入对的时候他也一样希望同自己喜欢的女生做那些情侣之间才会去做的事。他想要和她一起体验那种感觉。

  晚上是含着笑入睡的,早上是笑着醒来的。

  他在教室里一直用手紧紧护住那封情书害怕被别人看到。终于等到了放学的时候他叫她留下来一会儿。她答应了,他的手心里都是紧张的汗。在将那封自己藏着爱意的情书交到她手上的时候,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心在瘦骨嶙峋的胸腔里跳动着。

  期待她的回信。

  然而在当天的晚上,一个哥们知道了他喜欢徐墨竹的事情。知道了他给徐墨竹写了满满充满爱意的情书。于是他请求他替他也写一封,交给对面班的女孩子。

  他知道那个女孩子。

  她的爸爸与自己的爸爸是工作上合作的关系。因此从很小的时候就相互认识玩得要好。他去问她对那个男生的印象,她害羞地笑说其实也是有点感觉的吧。

  他在课上给她写信。他在收到徐墨竹的回信的时候心里高兴坏了,不知道该怎么和她说第一句话。

  在他写信的时候她探过头来问他,他没有听清。答了一句对不起。在准备解释的时候她却失望的转了过去,趴在桌子上不说话。

  他也没有在意,只当她太累了。

  却不料听到了她转校的消息。

  校方说什么也不知道,她也没有告诉他她去了哪里。就这么一声不吭地,她离开了。他只能在早读朗朗的读书声里念着那些诗人感伤的诗句。

  他最亲爱的女孩,她离开他了。

  于是他又陷入了抑郁症中。他的父亲将他带去一个偏僻的疗养院给他接受治疗。他只记得自己似乎度过了一段特别痛苦的时光。在疗养院的时光里,他不止一次地梦到她。然而都是她无情离开的背影。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他不知道自己是从什么时候摆脱掉那个噩梦的。只知道自己在踏入阳光的第一步时那种舒适的安逸感迎面而来。他的心里只有一句话,那就是他要去找他亲爱的女孩。

  可他却始终遇不到她。

  他绝望,于是他的性格开始扭曲。他开始在下课的时间里学习,在上课的时间里逃课。他早出晚归,成了学校里让老师们最头疼的人。

  但是在不久之前,在一个偶然的机会中,他竟然遇到了自己亲爱的女孩。他在看到她的第一眼时,心底里的爱又复生了。

  她在路边让管家停下车子,用罐头去喂养一只流浪猫。

  她摸着流浪猫的下巴笑开,像个孩子。像多年前那个进入他心底里的那个女孩子。她似乎从没有改变过。

  可他却发现她的身边总是有一个耀眼的男生。

  他是那么的光彩夺目夺人眼球,他对她细致入微无微不至。他看她的目光里总是那么深情温柔。就像一个守护在公主身边的一个骑士。

  “我哪里还敢靠近你,你的身边总是有人陪。”

  他哈着气,对不远处的她喃喃自言自语。

  但是他却在无意间看到了林诗音。她满腔的爱意燃烧起熊熊的大火。她对陆安然的爱那么地炙热让他感到心爱的人朝着自己越来越近的一种错觉。

  于是他告诉她,他可以帮助她和陆安然在一起。

  她最终还是答应了。于是他告诉她他想要和徐墨竹见上一面。他想要证明徐墨竹是否还对自己有感觉。那封情书回信他拿出来重复看了无数遍却收藏完整。他已经将她的字迹刻入心里,害怕自己会遗忘。

  他想着是时候和她叙叙旧了。

  可她却告诉他她已经不爱喝自己之前一直给她买的芒果奶昔了。他看到她在那个期间一直都没有喝过一口。她是真的把自己给忘掉了吧?突然觉得心好痛,快要死掉。

  “我已经……不是以前的那个徐墨竹了。”她说。

  他不知道他还能做些什么。她身旁那个叫做陆安然的对她的好他一直看在眼里。他在看到她的双眼对他充满的恐惧时感到无比的心灰意冷。他不想看到这样。

  事实不应该是这样的。

  于是他只好放她走,任凭自己在心里的眼泪流了一地。

  “喂,李朴然,你没事吧?”

  看到他在发神,林诗音有些惊慌地摇了摇他的身子。

  “干嘛!”他的双眼通红,一脸怒气的地盯着她。

  她吓了一跳,只好吱唔着嘴说:“看你分神了很久我怎么叫你都没有回应,我担心……所以……”她害怕他,尽管已经语无伦次。

  “知道了。”他跳下去然后自顾自地走掉,只留下林诗音一个人坐在学校的高墙上吹着冬季寒冷的风。

  她突然间觉得,这样的李朴然的背影……好孤单。

  究竟是发生了什么,让这个少年满身的伤痕。

  想着,在李朴然走远的时候她对着天空吐了一口气。天气实在是太冷了,她吐出来的热气瞬间化成了白雾,然后朦胧了她的视线。她拿出手机看一眼自己在陆安然教室后偷拍到他的侧脸,沉溺在这样的温柔里很久很久。

  如果说陆安然是和陪伴在公主身边守卫她的骑士,那么,李朴然想必就是那个最落魄的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