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画人索魂

  何来美人?

  只在镜中。

  君舍三千佳丽,

  却只要镜中一人。

  生,吾心爱之,白首不离。

  死,天妒红颜,来生续缘。

  不一会功夫,画师就已经按照那些受害者的口述,将那女鬼的画像画好。并单独送到冷公子的书房,给冷公子过目。

  冷公子看着那画中的女鬼,竟然忍不住的出口吟了几句诗。惹得旁人不由的用一种异样的眼光看着他。

  欧阳海云见此,不由的笑道:“冷公子果然生性风流,居然能对着女鬼画像吟出这样的诗句。我想全江湖也没有几个人可以这样。”

  冷公子一听,反而将那女鬼的画像拿到欧阳海云的面前,问道:“这世界上的漂亮女子何止千万,可是,又有几人可以及她分毫。”

  欧阳海云上前定眼细看,见那画中的人一头乌黑的长发,虽不及腰,却根根垂直,没有半点分叉。一根梅花簪子点缀在上头,没有过多的修饰,但是却让人眼前一亮,一看便会忍不住的多看上几眼。脸上没有丝毫中年女人的那种厚厚的粉底,更没有那种少女常用的胭脂红,有的只是一道浅浅的小酒窝。一双明亮水汪汪的大眼睛,好像从始至终都盯着你看,跟着你说话,让你不要离开她的视线,生怕你走开一样。悬胆的翘鼻,薄薄的小嘴唇。浅浅的一丝微笑,就已经迷倒一片众生。

  这是一个天真无邪而又单纯的小姑娘才会有的样子,而谁看到这样的一个女孩子,都不会跟那个杀人不眨眼的女鬼无镜扯上一点关系。

  可是,事实上,当欧阳海云将右手的二根手指从画像上拿下来,画像上顿时让他事先遮挡的那二颗尖牙一暴露,整个画风和给人的感觉就全变了。

  女人不再甜美可人,不再让人再有想拜在石榴裙下的冲动。

  反而,让人觉得她的美是在勾魂,她的石榴裙只会让无数的男人成为任她宰杀的羔羊。

  “我在想一件事,如果,她是鬼的话,那么她活着的时候一定很美。但是,如果她是人的话,我真狠不得马上用八抬大轿迎娶她过门。"

  冷公子看着画像不语的欧阳海云道,而欧阳海云则分明可以看出,他与之前谈论那个女鬼时的神色大相径庭,仿佛已经开始在自己的脑海中描绘着无数副与那个女鬼在一起的画面。

  “我现在,都有点怀疑,究竟是那些受害人因为大都看不见,产生的口误。还是,那个画师天生就是个画美人的高手,要不怎么会让京城最大的首饰商冷公子,都为其神魂颠倒。"欧阳海云风趣的说道。

  “不是那些受害人的口误,更不是画师的画笔好,只是那女鬼生的太好,要不怎么会有一群爱照镜子的男人呢?”

  “这么说,你倒是可以,晚上拿面镜子照照,指不定她就会从镜子里钻出来,找你了。”

  “我倒是那么想的。”

  冷公子此话一出,一道耀眼的光芒斜刺到欧阳海云的身上,让欧阳海云都有点睁不开眼睛。

  好不容易待那光不那么耀眼,才勉强能看到冷公子的那张书桌上居然放着一面镜子,而先头的那道光芒就是它反射的太阳光。

  他无奈,想上去拿走那镜子,却发现那镜子黏在书桌上,纹丝不动。没有办法,只能找块布蒙住不让那光再照到自己。

  冷公子看着他做的一切,不由的说了句“无趣之人,又怎会见到心之红颜。”

  欧阳海云却无奈的说了句:“如果,见到她,眼珠子会没有的话,那么倒不如不见的好。”

  这是欧阳海云的一句实话,也是欧阳海云的一句忠告。只是这话,对于此时的冷公子而言,却并不怎么悦耳。

  冷公子不再说话,也不再看着欧阳海云,而是从怀中拿出一面镜子来,然后,开始照着镜子来梳理自己的头发。

  他是个极其爱美的人,也是个爱注重自己形象的人。常常镜不离身。

  也因此,他的庄子里随处都可以见到镜子,每个地方都可以作为他自己的梳妆台。

  欧阳海云每当见此,都总是会在心中暗笑道,这样的一个人如果投身做女儿家,那么一定会非常的有趣。说不定,整个的胭脂水粉铺都会让他买下。

  现在关于镜子,又来了一个传说,而且是关于一个美丽女鬼的传说。他要不天天拿着镜子照,那就不是“镜面花郎”了。

  天色已晚,而欧阳海云也不想在这书房中逗留太久,毕竟,一个男人要是看到另一个男人照镜子,犯花痴想着女人,未免都有些受不了。

  他转身出去,向画师要了一张那个女鬼的画像,然后,吩咐他们将剩下的画像张贴出去。

  他希望,有人能知道一点关于这个女鬼的一点底细,又或者说这个女鬼生前的一些事情。

  之所以这么做,他也是想确定这个叫做无镜的女人到底是人还是鬼。

  是人自然有对付人的办法,是鬼那么也就只能请茅山道士帮忙了。

  他这么的想着,边慢慢的向前走,不知不觉间,便已经来到了自己的客房门口。

  刚准备伸手打开房门,却不知从何处来了一阵冷风。冷风飕飕的刮动着他的后脑勺,并顺着他的后脑勺,往他身体里游走,瞬间灌入大量的寒风,寒风在他胸口处聚集,然后,快速的涌进他的心窝里。顿时一股从未有过的冷逐渐蔓延到他的全身,身体也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冷颤。

  这是什么鬼天气,白天还好好的,怎么一到晚上就冻死个人。

  他愤愤的骂道,然后,哆嗦着手,准备去开那个房门。谁知,那房门手还没有碰到,就自己慢慢的打开了。仿佛,是有一股无形的东西在帮他开门一般。

  他觉得很奇怪,向屋子里张望了一下,却发现,屋子里黑漆漆的什么都没法看见。

  “屋子里若有人,就请阁下现身。”

  他冲着屋子喊了半天,却没有任何人回答他。而此时,突然间,屋子里的蜡烛竟然瞬间点着,顿时,烛光照亮了整间客房。

  而让人奇怪的事情,也发生了。

  客房里的确一个人都没有,但是,为什么蜡烛会自己点着呢?

  难道,真的有鬼不成。

  “来了,为什么不进来。”

  一个女人的声音在耳边传来,声音很甜美动人,在话说完的那一刻,那说话的女人却不知为何笑出了声。

  这一刻,也容不得欧阳海云不进来了,因为,里面的桌子上已经放着一壶上好的美酒,而这也往往更能勾起他的酒虫子。

  他已坐下,去喝那壶中的酒,而门也在他举起酒杯痛饮的那一刻,重重的关上。

  酒已见底,千杯不醉的他,此时却突然间混混沉沉,迷迷糊糊的醉倒在地上。

  耳边时常会响起先前那个女人的声音。

  “起来,看看我,起来,看看我,起来,看看我。。。。。”

  女人重覆着这几个字,而欧阳海云则努力的睁开自己的眼睛,用尽全力想站起来,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就好像有千金巨石压着一般,死活都动不了。

  而就在这时,一双手拉起欧阳海云的一只胳膊,然后轻轻的往上一提,欧阳海云突然觉得全身上下轻松了不少,顺着那手劲居然站了起来。

  而他起身后,也分明的可以看到,那个拉他的那个人居然是个女人,一个美到让任何男人都有点动心的女人。而这个女人不是别人,正是那画中的女鬼无镜。

  她本人比那画中的还要美,而那画中的她虽然也美到极致。但是,对于她本人而言却简直是对她的侮辱。

  怪不得那些照镜子的人,看到镜子中的她,会说“真美呀”三个字。

  因为,没有人会拒绝说出这三个字,这其中也包括欧阳海云。

  她将拉他的那双洁白的玉手松开,而他则忍不住上去想再拉她的手。而她却见到他那副意犹未尽的样子,不由的一切窃笑着说他是个傻子。

  “只要能让我在牵你的手,让我当一辈子的傻子也愿意。”

  这是他对那女人说的话,而这话更不像他该说的,反倒有点像先前的冷公子该说的话。

  可是,现在这话他居然说出了口。他自己都觉得有些奇怪,但是,却没法控制自己,仿佛见到她的那一刻,自己的大脑,言行举止,已不受自己控制了,全部听命于那个女人。

  女人笑了,脸颊上露出少女般的红晕。牙齿轻轻的咬着自己的上下嘴唇,深情款款的看着眼前这位痴情的公子。

  公子已经醉了,他的醉不是酒醉,而是体香,一个女人从内而外散发出来的体香,这叫女儿香,这香早已胜过了天下间无数的美酒佳酿的香气。

  他已经有些欲罢不能,有些情不自己。他一生中遇见过无数的女人,但是,还没有那个会让他变成这个样子。

  他快步的走上前,一把将那个女人涌入怀中。

  浑身上下男儿般的炙热,一点点的将她那副冰冷的身体焐热,融化。

  彼此间感受着双方的温度,双方的心跳,并慢慢的融合在一起,聆听着彼此的心声。

  这一刻,风是静止的,叶是静止的,人也是静止的,一切都是静止的。

  “对不起,我。。。”

  他突然间,清醒了过来,发现了自己搂着的女人,立体惊慌的将她推倒在一边。

  她望着他,含情脉脉,似乎有点不太高兴,但是,却没有当面说出来,只是微笑的说道:“我不怪你。”

  然后,起身,一步一步的往后退,到最后退到了一面镜子旁。

  “云郎,若有缘来生再见。”

  为什么要来生再见,难道今生你已成鬼?

  他上前想抓住她,却发现她转身如一道虹光,飞入那镜子之中。只留下镜子中她的那张脸,一点点的在他的眼前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