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赴鸿门宴

  羲和灸舞接了帖子,眼眸垂了片刻才唤管家将帖子送与林翎。

  “福伯,沁儿因昌熠的事情大抵还跟我别扭着,不待见我,这帖子你就替我带给她吧……”羲和灸舞顿了一顿,兀自又添了一句,“要成事总是要受得委屈的……”

  管家似乎听懂了什么,默默接过帖子,赔笑道:“沁公主自是通透之人,与主子又是灵犀,想来是不需主子担忧的……”

  “沁儿确是通透……只是……”羲和灸舞眉头微微皱起,缓了一瞬,终有抿了抿唇,摆摆手打发管家离开。

  待管家走远,羲和灸舞才重重叹了口气,低声接了前言自言自语:“只是因为她的通透,反倒觉着是我……对不住她了……”

  老管家赶到林翎的院子的时候,林翎刚收拾好了自己的东西。

  林翎以为管家是来催自己搬园子的,于是将手中把玩了半天的小狐狸快速安置到首饰盒里,起身迎了出去。

  老管家加紧步子近了林翎,礼了一礼,双手呈上帖子,恭敬道:“公主,常羲公主生辰特邀太子殿下和您一同前往府上一聚。”

  林翎接了帖子,缓了半拍,挑唇应:“好!”

  老管家自是没想到林翎竟敢这般干脆地答应,转过心思一想林翎那日治理常羲意蕴时候的手段和气魄,心里多少也是有些分寸了。

  林翎见老管家盯着自己不动,再次莞尔,轻声说道:“多谢福伯~”

  老管家抬眼欲问何以致谢,但闻林翎一声轻笑,续了前话:“既是灸舞连同璃沁一道,又是光明正大众目睽睽,羲和国主的面子,常羲公主也是要考量的,福伯无需为沁儿担心……”

  老管家闻言一怔,随即又转了笑颜,点头称是,心中则对林翎的喜爱又多了几分。

  老管家行礼告退,为羲和灸舞提起的心肝也是放了一放:沁公主通透大度,主子可以宽些心思如此甚好。殊不知,羲和灸舞担心的正是林翎的不在乎。

  时近黄昏,林翎一袭紫裙,淡妆敷面,带着逐月出了园子。

  羲和灸舞远远向林翎伸了手掌,林翎却在几度犹豫之后搭上。

  羲和灸舞引着林翎上了车辇,沉默许久,才启唇打破了死寂:“沁儿……可还在生我的气?”

  林翎默了片刻,冷声应道:“不曾!”

  羲和灸舞再笑,往林翎身旁近了近,轻声说道:“昌熠最迟明晚便可归来,沁儿若是惦着,明日我亲自设宴为昌熠洗尘可好?”

  林翎挑了羲和灸舞一眼,勾唇:“太子殿下乃太子府正主想宴谁便宴谁,璃沁又做不了主,又何须问璃沁呢?”

  “沁儿……”羲和灸舞的话没说完就被星魂一句“主子,到了”打断。

  林翎听到星魂的声音便飞也似的提裙起身,完全不顾还未停稳的马车,以致马车忽地一停,晃得林翎一个趔趄,然后被身后健壮的臂膀接了,稳稳地揽着,出了车厢。

  “太子殿下……”门前停驻的官员贵族见羲和灸舞出来纷纷行礼,又在顿了片刻后,冲林翎行礼问候:“沁公主……”

  羲和灸舞微笑着一一应了,却在一个放松,让林翎逃出了掌心。

  林翎颔首应过问候,轻身往羲和灸舞身后去了去。

  羲和灸舞驻足,转过身子再次向林翎伸出大手。

  林翎静默片刻,终是伸出小手,任凭羲和灸舞牵着,进了常羲公主府。

  常羲意蕴眼瞅着羲和灸舞拉着林翎由远到近,心里的怒火是一浪接着一浪翻滚,就在失控的刹那被一个眼神给止了回去。

  羲和昌烨重咳一声,拧了拧眉。

  常羲意蕴咬紧了下唇,心里默念道:过了今晚太子哥哥就是我一个人的,篱雪国的贱人马上就要身败名裂了,我还有什么忍不得?

  于是在羲和灸舞拉着林翎到了门口之时,常羲意蕴已然调整了脸色,阳光和煦地近前行礼:“太子哥哥,沁公主……”

  林翎自是觉察了气氛不对,却还是迎着常羲意蕴的大礼,偷偷抽出被羲和灸舞握紧了的小手一扬,勾唇应道:“常羲公主无需多礼!”

  常羲意蕴恨恨地咬了咬牙,却在抬头的一瞬,眸光微漾,笑颜如花。

  林翎自是好笑地多瞟了常羲意蕴几眼,奈何常羲意蕴一门心思全在羲和灸舞那里,竟丝毫都没有发现。

  天色渐暗,酒宴开场。

  羲和灸舞同皇亲国戚、高阶官员分在一桌,在座皆是与羲和昌烨交好。

  由于林翎并未与羲和灸舞完婚,遂被安排与贵族女宾坐在一桌,其中也包括东道主常羲意蕴。

  同桌女宾皆是常羲意蕴的交好,说话间有意无意便要提及羲和灸舞同常羲意蕴之间的事情,企图激怒林翎。

  而林翎只是勾唇听着,饶有兴致。

  羲和灸舞这边有羲和昌烨杠着,着实无暇顾及林翎这头。羲和昌烨自知羲和灸舞不好对付,只得出笨招,几人围攻,试图将羲和灸舞灌醉。

  女宾这桌自是看出了林翎的不为所动,于是接上第二计谋:灌酒。

  这个一句“沁公主好福气”要干一杯,那个一句“沁公主果真不同凡响”再来一杯……

  林翎本是无意与这些乱七八糟的女人周旋,但看在美酒的面子上,却也不介意顺着她们演戏,顺道看看常羲意蕴又卖什么药。

  羲和灸舞这方情况差不太多,遂也采取了和林翎同样的战术,以不变应万变。

  大伙左一杯右一杯,一杯接着一杯,林翎和羲和灸舞皆不推辞,一一饮尽。

  桌上宾客均是微醺,林翎和羲和灸舞也默契地同时揉了揉额角---常羲意蕴与羲和昌烨递了一个眼神,各自起身端两盏酒杯赔罪。

  一个称自己不懂事惹了哥哥不高兴;一个言是自己不好,触了沁公主眉头。

  羲和灸舞和林翎又是默契一顿,挑开眉眼,舒缓口吻,反言无碍。

  这杯下肚又同时撑了额角,缓身坐下。

  羲和昌烨同常羲意蕴再递一个眼神,常羲意蕴命人扶了林翎去自己卧房休息。

  羲和灸舞这方虽是不太清醒,却还坚持不动,继续同大伙周旋。

  林翎被搀进常羲意蕴卧房,两个丫鬟本要给林翎点颜色瞧瞧,无奈逐月跟着,不敢造次。

  逐月帮林翎掖好被角,才退出门外守候。却不知自己一出卧房,暗门就被打开---林翎皱了皱眉头,飞刀入手,却未发声,任凭来人将自己带入密道,出了常羲公主府。

  常羲意蕴在桌上又待片刻,假意不放心去看林翎离开,半路却悄无声息地改了路线,直接去到客房,照计划等候着沉醉的羲和灸舞。

  羲和昌烨看羲和灸舞有了醉态,便唤人带羲和灸舞去休息,谁知羲和灸舞说什么也不肯过去,任凭羲和昌烨再三劝说也不起作用。

  又是几杯下肚,羲和灸舞摇晃着起身,星魂上前扶住羲和灸舞,传音道:“主子,他们动手了!”

  羲和灸舞这才亮了眼眸,醉醺醺地来了一句:“时候不早了,本太子要带沁儿回府了!”

  羲和昌烨闻言脸色一绿,暗叫不好:要是让羲和灸舞直奔常羲意蕴卧房,这美人计泡汤了不说,那边盗人的大抵也没跑远,万一人赃并获……不行!

  “哎~皇兄,皇兄,您喝醉了!”羲和昌烨一边赔笑,一杯扯住羲和灸舞不放。

  “我没事!”羲和灸舞大手一甩,晃的羲和昌烨一个趔趄。

  羲和昌烨一拧眉头,再次上前拦了正欲向前的羲和灸舞:“太子皇兄,您看您和沁公主都喝了不少酒水,沁公主不适恐是已经歇下,您再这样带她回府,却是极易沾染风寒的……不若您二人今夜就歇于此处,明天酒醒再走不迟。”

  羲和灸舞微微闭了闭双眸又在原地晃了一晃,似是醉了,却又像在思考,沉寂片刻,终又开口应了:“也好,不过沁儿认床,恐是不好入睡,本太子先去看看她,再做打算。”

  “哎,哎,太子皇兄……”羲和昌烨又是一拦,顺手试了额上的汗水,“沁公主若是认床此刻定是歇不下的,刚闻常羲公主言说沁公主睡得很是稳妥,想必问题不大,况且男女授受不亲……”

  “不好了,不好了!”逐月的声音断了羲和昌烨的后话。

  羲和灸舞拧眉回望逐月,脸上的倦色一扫而光:“何事惊慌?”

  逐月闻声扑通跪下,抱拳一礼,答:“属下失职,罪该万死!沁公主……沁公主,失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