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莲以为,在山上的时候大师兄之所以对自己不假辞色,囿于门规,也囿于大师兄的尊严。一旦下得山来,更在看见了自己的闺中女儿装之后,就算不能顷刻倾心,也一定有所触动,进而多几分柔情蜜意,少几分清淡疏离。
可是,这一次的拒绝,更直接,更彻底。
她追问原因,大师兄起初只道没有原因,想她费尽苦心,岂能容忍这样的敷衍?于是锲而不舍不休不止,直到大师兄说出一句“我心有所属”。
心有所属?大师兄十三岁的时候即长住天都山,在女弟子寥寥无几的山上住了七年一直独善其身,回到京城后也不见他与哪家小姐过从甚密,难道……他十三岁前便有了心仪女子?
为了解除心头疑惑,卫莲决定跟在大师兄身后一探究竟。
“大师兄,我们今天去哪里玩?”
“你想去哪里?”
“划船!”
“昨天不是才划过?”
“还想划嘛。”
“好,去划。”
“大师兄最好了!”
这个小村姑又缠在大师兄身边,真真是不解风情!
“大师兄,天香楼,我们去天香楼!”
“昨天才吃过,今天又要吃?”
“那里的鱼很好吃啊。”
“明明那边最出名的是他们的红烧猪肘,你却爱上了鱼?”
“咦,不行吗?”
“当然行,桃花喜欢就是王道。”
“嘻嘻~”
这个无知绵乡野丫头整天霸占着大师兄的时间,他哪里有时间去会心上……呃?
难道大师兄所说的心有所属,就是……
不,不可能,绝不可能!
山上的时候也是,这里也是,大师兄只是为了打发无聊的时间,只是为了消遣,才勉强应付桃花这个没有见识没有风情的乡土村姑,绝对没有那种可能,那种仅是想想对大师兄就是亵渎的可能!
卫莲无法原谅自己适才的一瞬间所滋生的那个可怕推测,故而来向大师兄诚心致歉。
“有事?”正在替心爱的坐骑追风梳理鬃毛的春风察知身后气息,回首问。
卫莲局促不安:“莲儿想向大师兄说一声‘对不起’。”
春风挑眉:“为了什么?”
卫莲垂首,嚅嚅道:“今日白间,看见大师兄和桃花一起出入时,莲儿居然冒出一个荒唐至极的念头,想来想去,若不因此向大师兄道歉,莲儿无法原谅自己。”
因为一个念头来道歉,这位师妹没有问题吧?春风不无担忧:“既然是你自己的念头,我便无权过问。”
“不,大师兄,您不知道这个念头有多可笑。”卫莲满面赧然,“我居然有一刹那怀疑大师兄,怀疑您的……”着实说不出口呢。
他轻掀眉梢:“如果这么为难,就不要逼着自己说了吧?”
卫莲闭上眸,豁了出去:“我居然怀疑您的心上人是桃花!”
“是她没错。”
“很可笑对不对?莲儿也觉得自己……大师兄方才说了什么?”
“是桃花没错。”他道。
卫莲如遭雷殛。
“没什其它事的话,我……”
“不!”卫莲掩耳娇叱,“大师兄您为什么要和莲儿开那样的玩笑?”
他耸肩:“没有玩笑。”
“不,不可能!”
他一笑:“不是可能,而是‘是’,事实如此。”
“你……”卫莲呆呆看着他,“事实如此?”
他点头。
“为什么?”卫莲几乎失控,“为什么是桃花?桃花她不过是一个……”
他挑眉。
卫莲恍然:在山上时,若有谁当着大师兄的面说上桃花不是,大师兄便是这副神色。事实一直都在眼前发生,是自己选择自欺欺人。
“为什么是桃花?”
他淡哂:“喜欢罢了。”
“莲儿哪一点比不上她?”
“武功。”
“啊?”
“除此外,你没有比不上她的地方。”
“那为什么是她?”
他想了想,问:“你为什么没将我写给桃花的告别信给她?”
“这……这个问题和我的问题有什么关系吗?”
“有关系。”春风好整以暇,“你若交给她,她安心在山上等待,我或许只将她当成小师妹,从此相安无事。你没有把信给她,依她的性子必定找我来要个说法,她来了,令我发现了自己在先前一直无法确定的心意,从此便认定了她。”
卫莲面色一变。
“所以,有时人若想取得结果,只需要做自己该做事就好。你藏匿了我写给桃花的信,桃花找到了这里,就像冥冥中的注定。这么说的话,你等同是我和桃花的媒人。”
“……”卫莲欲哭无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