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一定要等在这里。
而且一等就是几天。
他并不是很有耐心的人,学习的时候就是这样,否则也不会因为这个原因而提前辍学,到一家车店帮人洗车。
掐灭刚点燃没多久的烟,他看见那个女生出来了。
她应该是看到了自己,否则也不会露出紧张的样子。连走路的步伐都慢了许多,她身旁的那个短头发的女生看到她忽然变得紧张的样子,露出疑惑的表情。可她却什么都没有说,大概是不想给同行的人招惹麻烦。
忍不住笑了笑,他低头看着自己,他有那么面目可憎吗?以至于只是看到一个身影就紧张成那个样子。
跟在她的身后,看她上车,也跟在她的后面上了车,由于是放学的高峰,车上的人比较多,他和她隔着两三个人的距离。
所幸他个子比较高,视力也不错,能够在人群中一眼就望到她。她仍然很紧张,很焦躁的模样,一直低着头,只有额前的几根发丝垂下。
很自然的就想到第一次和她见面的情景。
明明是那么小的个子,那么瘦的身躯,偏偏眼神倔强的可怕。
当时她根本就害怕的连话都说不利索,可还固执的出面,挡在他和那个人之间。
那个时候他就觉得有趣,小兔子一样的人,竟然有勇气冲出来。
青雅大概也是看出来了,所以才会攒托他等在她的学校门口。
现在想来,肯定是当时脑子抽风了,否则怎么会听了青雅的话,真的就等在了她的学校门口,甚至,一等就是几天。
其实,他没想过要说话,远远地看着,倒也觉得有趣。
看她受惊的模样,看她强装镇定的模样。
只是这样看着,就觉得心里的某一处像被填满了一样。
后来,等的时间长了,她好像也逐渐适应了,从学校里出来的第一眼就寻找他的身影,这让他感到兴奋。虽然,她从来都不主动交谈,不过这样就已经够了。
这种奇妙地感觉,以前没有过,甚至以后有没有都还未可知。
他们终究是两个世界的人。
他是家中的长子,要照顾逐渐年长的母亲,还要看着正在上学的妹妹。
他肩上的担子很重,背负的是一个叫做责任的东西。
那个女生,更适合寻得一个对她好的男生,捧在手心里小心呵护。而不是和他一样,过早的就走进社会,承担责任。
总觉得她应该是待在父母身边的花朵,微微笑着的时候,都是温暖的。
这样的女生,一点都不适合他。
但命运就是这么莫名其妙,不管你适不适合,只管你动不动心。
当他又一次等在她的学校门口时,他竟然看到了一个老面孔。
那个人显然一眼就看到他了,却什么都没表现出来,拉着她就走到公交站牌前等车。
她变得更紧张了,不时抬头看着那个人的表情。
他们上了车,他依然跟了上去。
故意一般,那个人将头倚在她的肩膀,十分亲密的样子,刺痛了他的眼。
原来,他们已经这么亲密了吗?
他看着女生,却只看到她别开目光,把头转向车窗那边。
拳头渐渐握紧,他的表情变得僵硬。
一直到自己平常下车的站都没有下车。
他想跟上去,想知道究竟还会发生什么。
身上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冲上去,但是,每一次都被他忍住了。
他不想,也不愿在她的面前打架。
就像知道她可能不会喜欢吸烟的男孩子,即便是刚点燃没多久的烟,他也会掐灭。不让她闻到一丝一毫他身上的烟味。
时间过得很慢,到了她下车的站点,她推推那个人,将书包递给他,然后扯着那个人就快速下车了。
毫不犹豫地追了下去。
以他对那个人的了解,他大概会让她先走,这样也好,有些事情,倒不是她应该参与的。
可是,当他渐渐走近的时候,却只看到两人交握在一起的手。
“好久不见。”那个人先说话,听起来,倒像是讽刺。
他笑了笑,走上前去,忍住出拳的冲动,在那个人的肩上拍了拍,“真是……好久不见了。”
可她听到这话,却只是拉紧了那个人的书包,一副随时会逃走的模样。
心里顿时一桶冷水浇下,“看来有人不想见到我啊。”
他这么说着,心却成冰。
那个人却低头,伸手抚上她的脑袋,“不是,不苦只是有些害羞而已。”
不苦吗?语气里的亲昵不用言说。
他不想再听下去,也不想再看下去,却不得不强迫自己听下去看下去。
岔开话题,他提到了自己的妹妹,又是一个傻姑娘,如果知道自己喜欢的人已经有了另一半,青雅又该哭成什么样子呢。
他这个做哥哥的,还真是没用了。
可是那个人却一脸淡漠,说着“和我没有关系”。
没有关系?
怎么会没有关系!
他现在还记得去七中看青雅的时候,自己的妹妹哭的样子。
他从来没见过青雅那么哭过,即使是小时候,青雅摔倒,膝盖处流了好多的血,也没见她哭过,反倒还能反过来安慰他。
他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妹妹那么心碎的样子。
所以,有一天,他看到那个人孤身一人,便跟了上去。
只是没想到,那个人的仇家还蛮多的,有一个黄头发的人似乎也和他有仇的样子,那一群人把那个人围在一个圈里。
他没有去阻止,为什么要阻止呢?反正他肯定也会参与的。
黄头发那群人看到了他,似乎都有些不安。
他只是耸耸肩,只说也是和那个人有怨。那群人立刻发出笑声。
不得不承认,那个人的确能打。
面对这么多的人,还能保证长时间不落下风,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
只是,他知道,那个人坚持不了多久的。
果然,时间一拉长,他的动作便出现了几处漏洞,很快便被制服。
可他仍然不肯认输,即使连站直身体都很困难,也依然倚靠着电灯柱站立。
那一刻,连他也得承认他的骨气。
可有骨气又怎么样,这个社会,再有骨气的人也终有低头的一天。
他这么想着,可没想到居然会出现一个女生。
当初黄头发他们选在这里,也就是考虑着这里是郊区,居住的都是老人,根本不会管这档子闲事。但是出了一个女生,不管她会不会说出去,适当的威胁,总是应该的。
毕竟,女生真要报警,招惹到警察,那可真就是麻烦事了。
所以,他上前拦住了那个女生,故意露出狰狞的表情,果然,她吓得闭起了眼睛。
将她带到那群人面前,说了一些威胁的话,没想到那个女生竟然不会说话。
这倒更省了麻烦,他们的本意就是希望她不要乱说话,倒也真没想到要去打一个女生,她的闯入纯属意外。
后来发生的事情就没什么可说的了。
黄头发出完气之后,便带着他的那帮人走了。
他留了下来。
由于当时只想着给自己的妹妹讨一个道歉,他也没注意那个女生竟然还没走。
直到她发出声音,他才注意到她的存在。
看着她走近,看着她断断续续地说话,看她用固执地眼神看着自己,他的心跳微微一动,就此沦落。
只是,命运从不善待于他。
喜欢,也只能是喜欢。
后来的事情,不了了之,青雅突然出现,把他拉回了家,那也是他第一次看到青雅对他发脾气。
明明小时候青雅很乖的,没想到……
所以,没来由的就讨厌起那个人来。
现在?
看到两个人一起的模样,他觉得讽刺,居然又是因为这个人,他叶青墨是有多失败,自己的妹妹,喜欢的对象,全都是因为这个人,变了模样。
她是喜欢那个人的吧,否则不会总是用担忧的眼神望着那个人。
不知道该如何再继续待下去,他撂下几句狠话,便离去,背依旧挺得笔直。临行前,甚至,还和她保证不会和青雅说这件事。
青雅是个固执的女生,想要的东西,一定要得到,就像她七中年级第一的成绩。
可是,某一个瞬间,他竟然不希望她被打扰。
果然,他这个做哥哥的还是不称职啊。
苦涩的笑了笑,他顿住脚步。
他没有走得很远,与他们隔了一段距离。
她太关心那个人,以至于竟没看到,其实只要她稍微侧一侧头,就能看到他的。
那个人因为背着他,所以也没看到。
然而,接下来他看到的,却恨不得永远看不到。
他看到,那个人,俯下身子,吻住了她的唇!
他愣住了。
星星,灯光,一对璧人,多么和谐的画面。
不和谐的,只有他。
他像个局外人,看着那两个人的悲欢。
嘴角扯了扯,却始终无法勾出一个笑容。
他转身,选择不看。
你看,这就是所谓的命运。
一切早就在开始就已注定了结局。
他知道,他和她,不可能在一起,所以他们就真的没有在一起。
这样,多好,多正确。
他闭了闭眼,不一会儿,便调整回了正常的表情。
离开。
什么也没留下。
空无一人。
就好像什么也没发生。
夜静静的。
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