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花谢之后,才发现我竟如此爱慕,却只剩落红

  大二这年,高慕瑶终于熬成了学生会活动部的部长。新生入学不久,高慕瑶正和其他几个同学准备迎接大一学生会的纳新工作,看着手机屏幕跳动着的尹小健的头像,她跑出礼堂,在走廊接通了电话。

  让高慕瑶远离人烟去接一个电话,只有尹小健有这样的待遇。

  随着和大学的同学越来越熟悉,与身边的人沟通渐多,高慕瑶和尹小健之间的电话也少了起来,最后变成了没有大事不联系。但尹小健电话总是突然从天而降,每当高慕瑶的手机显示出尹小健的号码时,无论内容是凶是吉,一场海啸都将随着电话的接听开始。

  “你怎么换了号也不告诉我一声,我打给你原来的电话号码,对面接了电话之后,我骂了那人半分钟,然后他居然告诉我说我打错了,打错了他还接?浪费我感情!”

  “请问你找哪位?你打错了吧?”高慕瑶忍着不笑,故作正经。

  “啊?你不是高慕瑶?”尹小健信以为真。

  “不是,我是尹小健。”高慕瑶哈哈地笑起来。

  “好啊,你还有脸笑!刘星有对象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没告诉我,还要我自己发现。”

  “这事啊。”高慕瑶不笑了。

  “我就该弄点浓硫酸泼他的脸”尹小健恶狠狠地说。

  “不,用硫酸不是最狠的,你可以自己调,用……”高慕瑶故意调侃。

  “太不像话,我真是看错人了。”尹小健不理会高慕瑶的幽默。“这事怪我,当初,如果不是我给你打那个电话,说他在Y大,你也不会去A大。结果你去了A大,这小子居然又移情别恋。”

  “他又没和我恋,哪里谈得上移情别恋?”高慕瑶试图打断尹小健的话,纠正她那没有逻辑的观点。

  尹小健丝毫没有被打断,还是不理高慕瑶,一直说下去:“没关系,明天一定给你找一个更好的,刘星那种男人,还好没答应他,一点也不专一,经受不住考验,就是他再回来找你,咱们也不同意。”

  高慕瑶只是安静地听尹小健在电话里的抱怨,没再多说,因为很多事情,尹小健并不了解。

  高慕瑶那次拒绝刘星之后,两个人又见过一次面。这一次见面,刘星从头到尾都表现得很淡然,他慢声慢语地给高慕瑶讲了那个她不想听的故事。

  “以前,我从来不知道认真的单恋一个人会有多伤。”刘星几乎不看高慕瑶。从未抽过烟的他,很让人意外地从口袋里掏出半盒烟,抽出一支,叼在嘴上,然后满身找火机。

  高慕瑶想抢下刘星嘴上的烟,手抬起来一半,犹豫了一下,又放了回去。而刘星搜遍全身的口袋,也没有找到打火机。

  “我们系有一个叫佀念的女生,她说喜欢我,我却一直没答应过她什么,原因你也知道。”说着,刘星抬头看了一眼高慕瑶,“有些事情,一个人觉得理所当然,另一个人看着却是那么残忍。”

  刘星开始把玩那支没能点燃的烟,认真地想着下面的措辞,并尽量不去看高慕瑶。在高慕瑶看来,刘星每一个看过来的眼神里面都有无数的没有说出来的话。

  “有时,我们不能让好运眷顾自己,却可以有能力给别人一个好运。”

  “其实,我觉得……”终于,高慕瑶犹豫着开口。

  “我有女朋友了。”刘星像是鼓起勇气一样,突然打断了高慕瑶的话。

  这句话仿佛很沉,连着高慕瑶还未说完的话,直接坠回到她的心里,使她不想再把被打断的话说下去,场景已转,该找另一句能够应景的台词了。

  “这挺好的。”高慕瑶感觉自己的词汇量前所未有的捉襟见肘。

  “就是那个对我有好感的女生,佀念。”刘星补充道。

  “你在医院打吊针那天,身边坐的就是……她吧?”高慕瑶刻意避开了佀念这个名字。

  刘星抬头看高慕瑶,但眼睛里没有惊讶,“嗯。”

  高慕瑶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记得在那之后,有一次,高慕瑶在A大校门口,不自觉地看一眼对面的Y大,却看见了刘星和那个叫做佀念的女生手拉手走在一起,那个背影和高慕瑶在医院病房门口,看到的那个坐在刘星旁边的身影特别相似。看着两个人拐进校园。高慕瑶宁愿相信在校门口看到的背影和在病房看到的背影是两个人,为什么这么想,她也不知道,或者她不敢知道。

  一瞬间,她突然觉得这本没有多宽的公路竟像银河一样宽,好像遥远得永远到不了彼岸。

  刘星揉搓着手里的香烟,看着碎碎的烟丝散落到地上。

  他喝醉住院那晚,在医院彻夜照顾刘星的,除了徐昊轩之外,还有一个人,就是佀念。

  徐昊轩把刘星送到医院,一切打理妥当之后,看着神志不清的刘星,感觉自己一个人可能会照顾不过来,于是拿起刘星的手机,在高慕瑶和佀念之间权衡之后,打通了佀念的电话。

  佀念是刘星的同班同学,她的学号是班级女生里面的最后一号,刘星的学号是班级男生里面的第一号。两个人的学号挨在一起本来没有什么问题,但入学之后,遇到一个性急的老师,那位老师点名时,给同学喊到的反应时间很少,总是几乎不等同学答到就点下一个名字了,让人感觉那不像点名,明明就是在读名单。

  所以,当佀念和刘星两个名字念在一起时,就变成了“思念刘星”,这在班级引起了不小的笑话,两个人也开始注意到班级里面还有这样一个人存在。

  从此,不管在哪个老师点名的时候,都有一些无聊的同学再次提起这个玩笑,并总试图把两个人串到一起,两个人也是这样就熟悉起来。

  有时候,佀念会想,如果她的学号后面是另外一个男生的话,那么,她喜欢的是不是就是别人了呢?可是,现实没有如果,佀念后面的男生偏偏就是刘星,所以她也就这么云里雾里地对刘星产生了好感。

  没人知道,如果那晚徐昊轩的求助电话没打给佀念,而是打给高慕瑶会有什么不一样的后果,反正在刘星身心都是最脆弱的时候,佀念的关心直接催化了两个人之间的感情。

  刘星和佀念走到一起的故事就是这么简单,是的,如果不去深究他们的内心的话。

  “那就先这样吧,一会还有课。”刘星折断手里的烟,卷成一团,烟丝纷纷的洒落。

  “保持联系?”高慕瑶问。

  刘星有点惊讶地看了一眼高慕瑶,“嗯,保持联系。”

  高慕瑶没有过多停留,她不想泄露出一丝多余的感情,因为她发现,当那些若即若离一下子变得无比鲜明,内心里一直伪装的情感就会被暴露得一览无余,无处可藏。

  高慕瑶一直没有打算给尹小健讲有关她和刘星的那些事情,特别是现在。至于尹小健对刘星什么印象,高慕瑶觉得自己和刘星已经是两条平行线,未来不会再有许多故事,所以也没有那么重要了。

  但是两个人,如果真的只是平行线,不曾相交,也许还是幸福的,而对于有交点的两条线,在相遇之后总会离开,这样的离开会越来越远,这才是真正让人难过的。

  高慕瑶稳定了尹小健的情绪之后,挂了电话,回礼堂继续整理纳新活动的材料。

  这次纳新,琳姐终于加入了学生会,凭借她的关系,这是顺理成章的,高慕瑶一点不感觉意外。但是让她没想到的是,琳姐竟直接当上了学习部的部长,不难想象琳姐和帮她的那位朋友会顶着多大的舆论压力,另外这样半路冒出来的部长,在今后工作开展过程中的难度也是可想而知的。不过无论如何,抛开舆论,琳姐终于达到了自己的目的。

  高慕瑶并没有把太多的注意力放在琳姐当上学习部部长这件事上面,因为除了眼下的活动,她又在一直当家教的夏梦馨的帮助下,找了一份家庭教师的兼职工作。更重要的是社联活动月还有一个多月就开始了,高慕瑶的寝室还会出演上学期寝室编排的舞蹈,但是除了琳妹还记得,其他人都已经忘得差不多了。在琳妹的催促下,高慕瑶每天晚上托着精疲力竭的身子回到寝室,又要跟室友在狭窄的过道里一遍一遍跟着节奏踩舞步。

  这样的生活还算是充实,可是忙久了,闲下来时,就会觉得自己找不到忙碌的目的,好像在一望无际的雪野里跑,身边没有路标,前方没有终点,整个世界只有身后一串来时的脚印。

  这样的现状却不是想改变就能立竿见影,因为生活还要继续,学生会的活动不会终止,家教已经签了合同,距离活动月的表演越来越近,寝室的舞蹈也在紧锣密鼓地排练着。

  就在这时,一个突如其来的电话,又打乱了高慕瑶原本就迷茫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