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舞英姿 19

  那人一惊,急急地想挣脱,怎奈桑梓力气奇大,一双手竟像铁钳样狠狠地钳住他,怎么也挣不脱。房外脚步声杂乱,人们渐渐向这边走来。桑梓暗中使劲,那人疼得龇牙咧嘴,几乎快跪到地上来:“姑娘你放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

  她只当是没听见,不管不顾地喊:“来人呐!非礼啊!非礼啊!”

  桑梓细听那脚步声,却听见门口一个人的雄浑的嗓音惊呼:“十弟!怎么是你?!”

  纷杂的脚步声都渐渐在门口停下来。那人挣脱的力气极大,桑梓竟被那人甩到地上,嘤嘤地哭起来。

  “十弟!”一人一字一顿咬牙切齿地喊道,桑梓听那人语气那应该是老七傅翎泽,“竟敢潜入九哥的新房对她的新娘图谋不轨!你,你真是,真是……真是丢尽了我们皇室的脸!”

  那缨纶公主轻轻将她扶起来,听见有人讽笑道:“城东有个怡红院,城南有个胭脂井,是不是喝多了,连[回家]的路都不认识了?看来今晚恐怕得请两个丫头来搀着了!”

  “就是就是!!十王爷今晚是想回城东鸨母那儿呢,还是城南六姨娘那儿呢?”众人中亦有人附和。他们这样一说,桑梓哭得愈发大声,纤细的身影融入地上的影子,益发显得楚楚可怜。而翎涉站在房中,众目睽睽之下,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脸也变得绯红。

  “我……”

  “十弟。”那傅翎澜刚想替自己争辩几句突然一个人的声音响起。

  人群瞬间安静。

  傅翎澈。

  桑梓微微觉察到了异样。

  “你什么都不用说了。”傅翎澈穿一身和桑梓一样的喜服,款款走来,依旧执一把雪白的折扇,依然是彬彬有礼,风度翩翩,“你的这份心意,九哥领了。”

  心意?!

  众人愕然!

  桑梓亦是讶异。而那傅翎澈却是不愠不恼,甚略带了丝微笑。

  傅翎澈转过身对众人道:“你们都误会了,十哥这是一片好心啊!知道本王嫌这婚礼太俗套,事先特地告诉本王,要给本王一个惊喜,正纳闷这惊喜是什么呢,原来是闹洞房啊,瞧,新娘子的盖头都还在呢!十哥,你的一番苦心,弟弟在此谢过了!的的确确是给了本王一个惊喜!这洞房闹得好啊!”他转身对傅翎澜道,“十弟,你说,是不是?”

  “噢……是是是!”那傅翎澜见翎澈肯给自己一个台阶下,自然是肯应了,连声诺诺答应,“九哥跟我还客气什么,应该的!”

  “原来是闹洞房啊!”

  “就是就是,是我们错怪王爷了!”

  听得众人一片叹气声,桑梓不禁暗叹。傅翎澈这一着,用得实在是高。听霍东篱说他俩素来不和,又怎么可能是事先说好的?翎澈今日若是逮着老十犯的调戏新娘一事不放,且不说传开来,绿帽子的名声可不好听,若传到皇上耳朵里,老十即将到手的的太子之位不保,心里必须记恨,他日后便会更加针对翎澈,以他目前的势力,只怕会是雪上加霜。而他若是放过,不仅是避给自己落下一个绿帽子的污名,更是给了老二面子,保住了他的爵位,同时虽然不明说,老十也欠了他一个大大的人情,虽不见得对他感激,但总不至于给他难堪。桑梓冷笑,不过方才那老七伺机痛骂了老二一顿。只怕现在他的脸色,也好看极了。虽然现在桑梓是被红盖头遮着的,她也可以想见。

  “既然是这样……那大家就散了吧……”听声音,老七笑得似乎不大自然。

  人群散尽。

  不是谁反手关上了门,“啪”地一声过后,屋里终于只剩下了他们,和一片安宁。

  一阵清风吹过,跳动着的那一点小小的烛火也湮灭在夜里。

  月光透过窗户照进,溢了满地。

  红盖头是用三绫罗织成,本不大透光,这下子没了烛火,她什么也看不见了。只听见傅翎澈的脚步声渐渐走近。

  这个紫虚国公主不远万里嫁来,想来她也是个可怜的女子,便柔声道:“在下已有心爱的人。想必姑娘,也是一样吧,若是愿意,在下可以现在就放你走,并对外宣布你的死讯。”

  “王爷,妾身不远千里和亲到了幻朝,在这里妾身举目无亲,您放我走,无异于将妾身往绝路上赶啊!”桑梓顿了顿,又说道,“何况,我桑梓并不是会夺人心头所爱的人。君子有成人之美,池小姐和您······”

  “你刚才说你叫什么?”

  桑梓怔了一下:“我?我叫桑梓。”

  傅翎澈猛然欺身向前,一把扯掉她的红盖头!

  心跳骤然停止。

  翎澈整个人都颤了一下,不可置信地看着她:“是你?!”

  桑梓惊讶道:“你是?”

  傅翎澈突然欣然地扣上了她的肩膀:“桑梓!怎么是你?你不认得我了吗?我是阿九啊!”

  阿九?

  桑梓浑身一个趔趄,旧年尘封的记忆如洪水决堤,那样猝不及防地席卷了她的整个世界,带着历久弥新的痛苦,她再也不想记起。桑梓道:“王爷,我并不认得什么阿九,您认错人了。”

  “可是......|”话音未落,桑梓一吻缄口。傅翎澈再也说不出话来。大红的嫁衣,缓缓剥落。长发如瀑溢下。

  少女纤细而丰腴的胴体,几近透明的象牙色。贴着他的身体,那幽幽的体香便阵阵袭来。她的胸膛在月光下微微起伏着,美丽的线条蜿蜒,让他想起冬日里,月下的白雪。她的双臂紧紧抱住他。

  傅翎澈整个僵住,只觉得血管里的血,仿佛被人冻结了,又仿佛沸腾了,冰与火交织间,天堂地狱。

  他双拳紧握,指甲深深嵌进肉里去,她的吻,死死地封住他的唇。桑梓的嘴唇冰冷。然而辗转吮吸,齿舌交缠间都是如此的冷而生硬。桑梓的手蜿蜒地伸向他的腰间,指腹隔着衣料划过他的皮肤,她感到他身体那一阵阵的酥麻战栗,还有身上某个部位的某些变化。他的身体这样灼热,烫得叫她害怕。那日蝴蝶宫大厅里的回音犹在耳边:

  “是你的清白重要,还是牧游的命重要?!”

  “到时候,牧游是死是活,可全看宫主自己了!”

  “桑梓!救我!”

  ……

  桑梓一咬牙,双手向他的腰带伸去。傅翎澈捉住她的手,他的呼吸已渐渐急促,声音里有疑惑的喘息:“桑梓……你可想好了?”

  桑梓抬头,对他笑了笑。

  “嗯?”

  傅翎澈的心里,有什么东西,一瞬间崩塌殆尽。

  不管了,不管了,他什么也不管了,不管过去有过什么,不论未来会有什么,此时此刻,她真真切切,就在他眼前。

  傅翎澈一把将她打横抱起。芙蓉帐无声委地,如同风中零落的残红。

  恍然间,她看见窗外,外面不知何时开始放烟花,绽放,湮灭,而亮彻整个夜空的,却是天上一轮皓月。这才想起今天是十五,月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