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曾经

  萧昰祈微一思索,随即将慕宸兮平放在地上,满室春色逐渐升起。

  “娘娘,已经子时了……皇上”乔景深望着外间黑透了的天空轻声叹息道。

  “子时?”林沁芸心里莫名的生出一丝烦躁,她抬手就将头顶的盖头掲了下来,乔景深还来不及反应,火红的盖头就如同一片艳丽的云彩一般飘过,瞬间掉在了地上。

  乔景深是她从老家带过来的随侍丫头,林沁芸如今在京都已经举目无亲,自然与她分外亲密。

  见得这一幕乔景深对她心疼之余,更多的反而是责备。

  “娘娘,盖头是不能自个儿掲的,这不符合礼数,喻意就更不祥丽了!”乔景深赶紧上前一步,屈膝捡起了被她扔在地毯之上的盖头。

  “不自己掲难不成还傻等着他来掲么?”林沁芸哂笑一声,又扬手一把扯下那耀目的金鸾发簪,满头青丝瞬间铺泄而下,遮盖住了她的大半张脸,更衬出了她脸色的苍白。

  乔景深自然知道她说的是谁,也不敢再搭话,沉默着返身从梳妆台上取过一把桃木梳,一遍一遍的梳着,默默地替她将凌乱的发丝捋直。

  “礼数?喻意?这些个虚的东西本宫全都不在乎,本宫要的只是皇上的宠爱!”林沁芸紧攥住手中的帕子,如同起誓一般,咬牙切齿,一字一顿的说道。

  乔景深握住梳子的手一顿,“娘娘,你已经离开京都两年了!”她冷清的声线像一鸿冰冷的泉水一般,从林沁芸头顶砸下,将她从里到外,浇湿了一大片。

  是啊!她已经离开京都两年了,这期间发生了什么她也都知道。

  他废弃六宫独尊贵妃,他宠了慕宸兮两年,他给慕宸兮的已经全然不只是,对一个盟国和亲公主该有的待遇。

  “可是……他说过……会一心待我的。”林沁芸反手握住乔景深停在她发上的手,抬眸望向她,言语喃喃,眼底蕴满了凛冽的失望。

  “皇上曾经向娘娘许诺过什么都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今后他会对娘娘说什么?”乔景深踱步将梳子又放回了妆台,然后轻声开门将随侍在门外的宫女都打发了下去。

  “曾经?”林沁芸微启杏唇,喃喃的重复着。

  是呢!曾经怎么样好像并不重要,她与萧昰祈十多年青梅竹马的情意,都尚且比不上慕宸兮偶尔的嗔痴吃味,更何况是那虚无缥缈的帝君誓言。

  “娘娘,今日都劳顿一天了,早该累了就早些歇着吧。”她说着就已经回身将床单被褥都铺好了,林沁芸还欲反驳,却被她一把按住。

  “皇上今晚若来,奴婢定会提前唤醒娘娘的。”莫地被抢白了言辞,她也不恼,劳顿了一天她也确实累了,她单手扯过褥被就将头深埋了进去。

  乔景深见状不由得轻叹一口气,她取过桌上的剪子将那对龙凤呈祥的红烛灯芯一一剪掉小节。

  跳跃的烛光瞬间就照亮了周边,挂满了红绸的内殿更加显得白昼如夕。

  林沁芸抵挡不住沉沉的睡意,不一会儿就进入了梦乡,在她隐隐的意识之中,仿佛听到了乔景深那轻微的叹息声。

  曾经再怎么不值,它也是娘娘挽回君心唯一的筹码啊!

  外边的天色已经完全放亮了,明显早就过了早朝的时间,可萧昰祈却还呆在狱室之中,他紧盯着慕宸兮那累昏过去的睡颜,嘴角泛出丝丝笑意。

  昨天晚上他也确实太过疯狂了,每次遇到她萧昰祈好像都会情绪失控。

  “怎么?看够了么?”萧昰祈随即站起身来,微扫了下内衫上沾着的灰尘,夏尔靖闻得声响立即进来,取过备好的锦裳服侍他穿上。

  楚止容蓦的抬起头来,平素魅惑的凤目中泛满了血丝,眼睑处那一大片青黑显得尤为醒目。

  “看来是不够,那今晚……”萧昰祈随意理了下发束,径自微顿住话角。

  “皇上不是爱她么?”楚止容轻声呢喃道,嗓音也仿佛脱了气息一般,显得没有一丝底气。

  “爱她?”萧昰祈随手打落夏尔靖的手,自顾的系好衣带。他又回首看了一眼慕宸兮那安静的睡颜,在这种时候她居然都还能睡着!

  萧昰祈也不再搭话,甩袖就踏了出去,“即刻将楚郡王押解入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