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 再也不见杜一凡

  杜一凡作为party的主角,却一个人在那边落寞地啃着蛋糕,他把奶油都刮了下来,堆在盘子的前方,然后用叉子一口接一口地塞了满嘴,嚼的频率明显跟不上塞蛋糕的速度,很快两个瘦削的腮帮子就鼓了起来。一看就知道他又放空了,眼神呆呆的,脑子里什么都没想。

  我伸手将他胸前口袋里的手帕拿了出来,擦了擦他戳进奶油里的流海。他尴尬地别过头去,轻咳了一声,不想嘴里还塞满了蛋糕,这一咳反而呛到了,只好捂着嘴闷声咳嗽了一阵,才加快咀嚼的速度,将满嘴的蛋糕噎了下去。我赶紧递上一杯水,轻拍他的后背。

  总算缓过来后,他对我说:“小可,我们回去吧。”

  我看了看还算热闹的场地,犹豫了一下,想着要不要和小五林素他们打声招呼再走,杜一凡就拉了我一下,我看他将食指抵在唇边,做了个“嘘”的表情,然后轻轻摇了摇头,在我耳边说:“我们悄悄地溜吧。”

  出了夜巴黎,杜一凡告诉我,party再热闹,聚在一起的人还是那么几个,不过是大家一起孤独着罢了。我们俩没有直接回公寓,而是去了瑞兹大酒店的楼顶,吹着夜风,俯视着这座城市的人工美景——各色霓虹框出高楼大厦的轮廓,昏黄的路灯描绘出交通的方向,移动中的车辆如璀璨的群星车灯闪烁。

  杜一凡交叠双臂倚在栏杆上,头渐渐贴伏于胳膊,右腿交叠于左腿前,右脚尖点地,微微弓起的后背看起来很单薄。他遥望的方向是原杜氏集团写字楼所在的地方,如今被冠上的“司徒”二字在他看来一定格外刺眼,或许那两个字在他心中是“花莲”二字。

  我漫无目的地在天台上游走了一圈,欣赏完各方美景,最终回到杜一凡身边,他看得很出神,一脸淡然的表情,看似超然物外,实则沉迷于复仇的执念当中,我该劝他放下吗?我在心中苦笑了一下,作为司徒家的一份子,我和花梦影一样,是最没有资格对他这么说的人了,霸占了人家的资产,还想让人不追究,那我成什么了,现在是文明社会啊。

  大半夜作死跑到房顶吹冷风的后果就是两个人华丽丽地感冒了。第二天,我一觉睡到中午,比以前半夜下班回家再睡还任性,一醒来我就浑身难受,感觉哪哪都不对,掏出体温计一看,三十八度三。我裹着厚棉被出了屋,低头一看,杜一凡也披着棉被盘腿坐在沙发上,活像樽打坐的佛像,那病怏怏的可怜模样一看也好不到哪去。

  我坐到旁边的沙发上,和他一个姿势,盘着双腿,裹紧一身棉被,只露出个脑袋。我有气无力地问他:“你多少度啊?”

  他摇了摇头,紧接着一个喷嚏,然后又用面巾纸擤了擤鼻子,才用囔囔的声音对我说:“我没发烧,就是涕泗横流而已。”

  我这才注意到围在他面前茶几上的纸抽已经快空了,地毯上一堆被揉成团的面巾纸,绅士和赫本都嫌弃地躲开了,在离我们三米远的地方此起彼伏地叫唤着,这两吃货肯定是饿了在那讨食呢,又怕靠近我们被传染,可真精,精得无情。

  别看薇姬那个二货平时对杜一凡爱答不理的,关键时刻还是她趴在杜一凡脚边,看起来无精打采,但眼里满是对主人的担忧,时不时哼唧两声,抬头看看杜一凡情况如何。我在一旁吃醋地叹了口气,对绅士和赫本说:“两白眼狼,还不给我倒水拿药去。”

  杜一凡一边擤鼻子一边笑,“算了,还是我去吧。”

  “还是你好。”我笑了笑,一下靠在沙发背上,陷了下去。

  这次我和杜一凡病得都很厉害,我烧着不退,他咳个不停,彼此相依为命。我们把绅士、赫本和薇姬分送到了各自的朋友家寄养,然后两个人足不出后,饭全靠外卖解决,整天不是吃就是睡,根本无力打扫房间,都快赶上赵泽家了。

  林素百忙之中抽空来看过我一次,嫌弃得要死,走时把我的钥匙顺走了,第二天就看到全副武装成非典时期医护人员的Nigel大摇大摆地进了我们的公寓,吓了杜一凡一跳。我安抚他说:“有了这个保姆,能给咱俩省不少事。”

  Nigel一进门,先是嫌弃地拿眼扫了一圈,目光扫到我和杜一凡身上丝毫不起波澜,估计把我们也当成垃圾了,然后他无奈地叹了口气,最后二话不说就开干,半天功夫,整个公寓焕然一新,过程中一句话都没和我们说,东西摆放全按自己喜好来,问都不问我们一声。

  杜一凡惊奇地目睹了全程,最后睁大眼睛看着我,由于他嗓子已经彻底哑了,只能和我眼神交流,那眼神在说:真乃神人啊!我习以为常地点点头。

  此时,Nigel终于驻足在我们面前,摘下厚厚的口罩,喘了几口气说:“说吧,你们中午想吃什么,我给你们做。”

  我和杜一凡抓住机会,赶紧把想吃而不得的东西从头到尾说了一遍,也就几十样吧,Nigel毫无怨言,每天变着法的给我们加餐,顿顿不带重样的。杜一凡边吃边看我,真乃贤妻典范啊!除此之外,平时我和杜一凡只要在沙发上一待就可以了,除了什么端茶倒水洗水果,就连指甲耳屎洗脚水他都能帮我处理了,只要我喊一声,Nigel就像个小丫鬟似的有求必应,没事还能帮我按按摩。

  杜一凡早就过意不去了,过了两天,我也不好意思起来,奉承道:“Nigel,you are my lovely angel!I love you!么么哒~”

  Nigel高冷范马上端了出来,很不屑地摆了摆手,接着擦他的护手霜,“得啦,你也别说这些好听的了,要不是我打赌输给了林素,鬼才来管你们的死活。”

  原来林素那天走了之后就把Nigel叫出来吃饭了,等菜期间,他们就赌邻座的女生是用餐巾纸擦嘴的次数多,还是照镜子的次数多(手机、餐具反光都算)。这本是我们平时总玩的游戏,只可惜那天邻座坐的是金瑶,之后你们懂的,Nigel就被林素骗到我这来了。

  随着病情一天一天好转,我和杜一凡都舍不得让Nigel离开了,私下里商量着,要不咱俩再去外面吹会儿凉风?

  日子就是这么平常,平常到我把杜一凡的陪伴当做了习以为常。谁都没有告诉过我,我自己也没有想象过,如果有一天一睁开眼睛,杜一凡不见了,我该怎么办。没想过不代表不会发生,Nigel前脚刚走,我就再也没有见到过杜一凡。我的世界就像发生了一场地震,来得突然,经过短暂,去得无形,而后果却是毁灭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