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品酒

  Yolanda刚到夜巴黎门口时还很惊喜,走进去时也连连称赞,但当看到热火朝天、乱成一片的娱乐区时,表情瞬间僵住了,“这样竟然也敢叫‘巴黎’?”

  我尴尬地笑笑,把她引到吧台旁,说:“你就先好好享受舞池未开场前的宁静吧,不然一会儿你会更受不了的。中国的酒吧就和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是一个道理。”话我就点到为止,这样才余音袅袅,绕梁三日,不绝于耳,意蕴尤长啊。

  “好吧,调酒师,今晚给我来杯什么呢?”Yolanda右手托着下巴,期待地看着我。

  我沉思了一会儿,迅速从她身上找出三个关键词:Yolanda(紫罗兰)、Perfume(香水)、Flavorist(调香师),然后我胸有成竹地打了个响指,从吧柜上取下金酒、白兰地、味美思、紫罗兰利口酒和柠檬汁,以1:1:1:2:1的比例倒进雪克壶中(“1”为15ml),摇和而成,最后倒进高脚玻璃杯,角橙挂杯装饰。

  “‘Flavorist’,请慢用。”

  Yolanda象征性地鼓鼓掌,仔细欣赏着杯中紫色的液体,说:“我只知道有以‘调酒师’命名的鸡尾酒,不知道还有以‘调香师’命名的鸡尾酒呢。”

  “当然了,因为是我刚刚自创的嘛,就以你为灵感,结合‘紫罗兰之恋’‘意大利香水’和‘调酒师’(均为鸡尾酒名称),混搭出了这款‘调香师’。鸡尾酒的颜色可以传达出不同的情感,犹如迷人夜色的紫色给人高贵而庄重的感觉,和你的气质很搭呦。”

  Yolanda细细地品了一口,“真不错哎~,接下来,让我见识见识调酒师们传说中的舌头吧。”

  这我还真不惧,“这里光线较暗,不适合鉴别葡萄酒,你想让我品哪种酒呢?”

  “苏格兰威士忌吧。”

  我拿出店里的几种威士忌:格兰菲迪、百龄坛、芝华士、约翰•沃克的红方和黑方,分别在五杯纯净水中各滴入少量几滴,用黑笔在杯垫上写上各种酒相应的名称,然后我背过身去,由Yolanda随意调整顺序,最后再由我用异常灵敏的味觉辨别味道,说出酒的名称。

  “百龄坛。”

  “Bingo!”

  “红方。”

  “正确!”

  “黑方。”

  “Right!”

  “格兰菲迪。”

  “Yep!”

  “芝华士,”我停顿了一下接着说:“加Flavorist。”

  “真是太厉害了!”Yolanda由衷地赞叹道,“我稍稍动了点手脚也没能骗过你啊,我的确是在那里面加了一点你刚刚给我调的‘Flavorist’,你一下子品出了六种饮料的味道啊!”

  我笑笑说:“正常品鸡尾酒时就是这样的,闭着眼睛喝一口,就要说出其配方。”

  舞池里的音乐突然响了起来,林素迫不及待地奔了过去,Yolanda有点费解地问我:“小可,你怎么会在这样的酒吧里调酒呢?我觉得你应该去更高级更安静的地方。”

  我再次想起了和陈汐的对话,但随着时间的流逝,在看过了那么多的人,经历了难么多的事后,我对此的看法有了很大的改变,现在我终于站在一个调酒师的高度来回答这个问题,“那你想过没有,为什么酒吧会呈现出这样的状态?我是说到这里的所有人几乎都呈现出近乎癫狂的状态?”

  “空虚、寂寞、伤心、难过、压抑、发泄……”

  “你说的这些都对,那我再问你,他们来酒吧到底是为了什么?”

  Yolanda面露难色,说:“有很多啊。”

  我摇摇头说:“其实所有人的目的只有一个——快乐。”

  Yolanda恍然大悟,连连点头,以示认同。

  我接着说:“一个人,不是会像马戏团小丑杂耍一样抛瓶子,不是知道威士忌兑红茶、朗姆兑可乐,就可以称作‘调酒师’了。调酒师是酒吧的灵魂,我们的职责是治愈这里每位客人残缺的心灵,让他们感觉到快乐,然后面带笑容地离开。正如你所看到的,在这样喧闹的酒吧里,每个人能更自然更主动地把自己的问题暴露出来,我才有机会接近他们的内心深处,从而消除他们的烦恼。不过我真的也很渴望安静,因为只有在安静的环境里,人们才能更平心静气地交流。”

  Yolanda认真地听完我的见解,释怀地笑了,“小可,你一定要去巴黎啊!”

  大学的寒假陆陆续续地开始了,小五也要开始忙碌她的假期打工生活,这次,她不用再申请住校,直接搬进了赵泽家中,不过俩人事先说好,小五不会经常帮赵泽收拾房间,所以从假期开始,我就没怎么见到她了。

  直到有一天,祁寒请我去一家新开的西餐厅吃饭,远远地,我见到了小五——和另一个男人,那个男人的轮廓让我不禁打了个寒颤,手心渗出一层细密的虚汗,我仔细看了看停在门口的那辆银白色奔驰轿车的车牌号,果然是司徒恪。

  祁寒发现了我的不对劲,“你看什么呢?”

  我收回滞留在他们身上的目光,笑得很不自然,搪塞他说:“我看看别人都点了些什么,感觉都挺好吃的,下次还带我来这吧。”

  祁寒开心地笑了,“你想来随时都可以。”

  说实话,祁寒对我是真不错,我和他在一起虽然很平静,没有偶像剧中那些跌宕起伏的情节,但我们总是玩得很开心,他给我提供了很普通但对于我来说却很陌生的恋爱体验,一起逛街,一起吃饭,一起看电影,还有一起工作。

  陪我去酒吧的时候倒还好,不过,他工作认起真来,就没那么有趣了。他总是批评我用词太犀利,比如我书中的某个情节写道:“导员把她叫到办公室去进行了一番洗脑,她终于决定入党了。”他马上指着“洗脑”那两个字说:“那不叫‘洗脑’,叫‘思想工作做通了’。”

  我随即白了他一眼,“虚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