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五伸手去拽赖在地上不肯起来的赵泽，我真替小五感到悲哀，怎么就找了这么个孩子气的男朋友，不知道她有没有去过他家，一想到以后她要替他收拾垃圾场一样的房间，我的头又大了一圈。

　　不巧，这时一个熟悉而温柔的声音随着门被推开传了进来，“小可，我来看你了。”小五听见后怔了一下，去拉赵泽的手就停在那里，一点力气都使不上，惊慌地看向门口。一看就是商业精英的司徒恪依旧穿着一身西装，大大方方地走进我的卧室，却瞥见了站在我床尾的小五和坐在地上的赵泽。

　　刚才还有点人气儿的屋子一下变回了寂静，我躺在床上观察着，司徒恪一直到进来还保持的温柔笑容在见到小五时变得更灿烂了，但下一秒他看见了牵着小五手的赵泽，马上收敛了笑容，难过地看着他们。

　　秒针停滞了好久才恢复正常的旋转（其实才过了一会儿），先是小五尴尬地向他笑了笑，司徒恪这才回以忧伤的笑容。赵泽看着莫名其妙的两个人，借着小五的胳膊缓缓从地上站起来，有些不高兴地拉着小五离开了。就算是我也感觉到了来自司徒恪的威胁，更何况赵泽面对着如此强势的情敌。

　　但我想赵泽的不安来自小五看司徒恪的眼神，为什么带着愧疚和闪躲？就好像司徒恪是被她甩了的前男友，这才是最奇怪的地方！如果小五喜欢司徒恪，又知道司徒恪也喜欢她，还怎么会和赵泽在一起呢？我真的不好说些什么，一个是我哥，一个是我的朋友，我只能站在天平的中间眼睁睁看着小五自己的选择，却不能左右她的思想去偏向谁。

　　我和林素无奈地对望一眼，我突然想起了什么，质问道：“他怎么会来？是不是你告的密？”

　　司徒恪接道：“是他告诉我的，放心吧，我没打算让咱爸咱妈知道。”他说着向我走来，这时，一直躲在门后的陈汐终于肯现身了。司徒恪继续说：“我今晚要在夜巴黎招待客户，打给陈汐预定了座位，本想让他替我转告你准备些好酒，那个人喜欢鸡尾酒，谁知他竟告诉我你病了，怎么搞的？”

　　我敷衍着说：“就是下雨忘了带伞，没什么大不了的。”然后就急着把矛头指向了陈汐：“来都来了，为什么要藏起来？”

　　陈汐挑了挑眉说：“徒弟大了，翅膀也硬了，总躲着师傅，师傅也不好上赶着吧。”

　　“喂，我生病了，你还存心来给我添堵。我这段时间是故意和你拉开了距离，我那不是为了能看清你嘛。你这次回来，我总觉得你像变了一个人似的。自从你不再调酒了，你就不是一个调酒师了，现在的你更像是一个商人，事实上你就是，嗯……我的老板而不是我的师傅，所以我要重新学习怎么和你相处，我也不想这样，我喜欢你变得更聪明了，但我还是习惯原来的你。

　　你知道，改变对于你来说很容易，你已经做到了，可是我要跟上你的步伐还需要一段时间。”我用手搓了搓脸，长长地舒了口气，盯着天花板大声说道：“把话说开了的感觉真好。”然后我将头转向陈汐说：“你现在不需要给我回答，我的头还很晕，承受不了太多东西。”

　　陈汐的表情很复杂，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应该难过更多一些吧，他也叹了口气说：“好吧，我也需要时间来消化你的这些话，说实话，我也有些伤心，当然不是因为你的话，是我自己的原因，我没想到自己做的这么糟糕。我可以出去抽支烟吗？”

　　“当然可以。”天啊，我不小心伤了陈汐，这绝非我本意，我快速看向林素，“都这么长时间了，杜一凡的粥怎么还没煮好？你去帮我看看吧。”

　　司徒恪饶有兴趣地问：“杜一凡是谁？你的男朋友吗？”

　　“别开玩笑了，他是我的室友。”

　　他阴阳怪气地说：“好贴心的室友啊，还会煮粥。”

　　我躲躲闪闪地说：“没有啦，他这人就和他的名字一样，就一凡人。他刚刚给你们开门时，你没有看见他吗？”

　　“没有啊，门开着，我们就自己走进来了。”

　　林素端着一碗粥进了屋，抱怨道：“不知道杜一凡跑哪去了，粥都煮好了就放在那里，也不端上来就不见人影了。”

　　我半开玩笑地说：“可能是畏罪潜逃了吧。”

　　林素一边喂我一边说：“我刚才看见陈汐真在外面抽烟呢，他不是得过肺结核，不能抽烟了吗？”

　　“可能是我刚刚说的话太重了，偶尔抽支烟排解一下吧。”

　　持续发烧弄得我头晕恶心，一点食欲都没有，杜一凡怕我吃不下东西，贴心地在粥里加了点葱花和盐来调味，我不认拒绝他的一片好心，便勉强喝光了一碗粥。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司徒恪和陈汐不得不赶去夜巴黎，林素也快熬不住了，眼看黑眼圈都快变成烟熏妆了，我便把他们都遣散了，这段时间杜一凡始终没有现身。

　　现在人去楼空，我的心里也被掏空了，人一生病就会变得脆弱，我不是不想家，而是不愿意就这样屈服了，不愿意让那个女人看到我如此狼狈的模样，就算她心疼我也还是会泼冷水，肉体已经很痛苦了，我再也承受不起精神上的打击。我真的很感谢司徒恪能来看我，难怪每个女孩都梦想着有个哥哥。

　　在床上躺了整整一天，也怪难受的，我爬起来坐到笔记本前，给百欣写了封E-mail，向她汇报这边各种各样意料之外的事情，以及传达我对她的思念，尤其在这种时候。

　　当我按下发送时，窗外的天色已完全黑了下来，仿佛一张巨大的黑幕将整栋公寓都包裹起来，越是接近冬天，这样的夜晚就来得越早，走得越晚，这是只有在酒吧外面才能注意到的最寻常的变化。

　　杜一凡终于现身了，他敲门走进我的房间，再次询问我的身体状况，我微笑说：“已经好多了，谢谢你的粥，你刚刚去哪了？林素说你不在厨房，便擅自把粥端上来了。”

　　“哦，我刚刚有些累了就回房间睡了一觉，没想到睡过头了。”他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头发。他身上依旧穿着回来时的那件白衬衫，只是衣领处少了两颗扣子，洗脸时挽到胳膊肘处的袖子让它看起来没有平常那样整洁，再加上他刚睡醒时一头有些凌乱的头发，让平时看起来乖乖的他多了几分雅痞，这点就和赵泽有些不同了，如果赵泽以这种形象出现在我面前，我一定会觉得他很颓废。

　　他接着抿了抿嘴唇，吞吞吐吐地说：“那个，昨天晚上，我……”

　　我说：“已经没关系了，我知道你一直都很忙的，不会怪你的。”说完我苦涩一笑，我宁愿什么都不知道，也不想听他不情愿编出来的谎话，他根本就不会说谎，他身上时不时传来的呛人的烟酒味已经出卖了他，在酒吧混了这么多年，我怎么会闻不出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