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合租

  我站在吧台内侧擦拭各种流光溢彩的酒杯和那几个人商量着租房的问题,“我看中了离这不远的一栋房子,复式结构,很不错哦。”

  他们马上问我:“那得多少钱啊?”

  “月租4500,应该可以讲到4000,有没有谁想跟我合租啊?”

  小五的头摇得像拨浪鼓似的,“才讲到4000啊,我就说你不像个女人嘛,连杀价都不会。”

  我反驳道:“我才不要像那些市场欧巴桑一样买个东西都弄得跟打架似的,为了2毛钱能跟别人吵半天,哪本哪利啊?反正我也没指望你能替我分摊房租,你没发言权。”

  杨冰不乐意了,“谁说的,如果那个房东是个男的,你带着小五去,说不定2000就拿下了。”

  小五继续摇头,“除非免费,否则免谈。”

  我顶了回去,“美人计啊?白费,据我了解那房东既不是蕾丝也不是百合。学姐,要不你来吧?”

  “你以为研究生和你们一个待遇啊?我住的可是两人寝,不但宽敞而且舒服着呢,甭打我的主意,没戏!”

  我把目光投向了林素,她一进夜店立马现出的原形,妩媚地笑着说:“我倒是没问题,就怕你不适应,我可是从不带同一个男人过第二夜的哦。”

  我是听明白了,她每晚都会带一个男人回家过夜,而且还不重样的,尽管我自认为很开放,但还是承受不住他们就那么光明正大地在我的隔壁翻云覆雨,我马上白了她一眼,可怜巴巴地看着何百欣。

  没想到她拒绝得这么干脆,“不行哦,我习惯一个人住,有外人在我的灵感会被吸光的,我想陆建铭也不会同意的,对吧?”说完,她笑着看向了身旁的陆建铭。

  我生气地说:“靠,我也算外人!还习惯一个人住?难怪你还剩着呢?陆建铭,放心吧,我性取向很正常的,不会把她怎么样的。”

  我刚扭过头去看陆建铭,没等他开口,我又先说了:“你就算了,我根本没打算告诉你我住哪。”

  “那你就自己住呗,也不是很太贵。”陆建铭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我便开始哭穷了,“还不贵啊,我一个月工资交完房租都不够我吃饭的,嫌少,你替我交啊!”

  他继续说:“你不还有稿费吗?”

  我认真地说:“那是我的养老钱,不能动的。”

  这句话把面前坐的一排人儿吓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我说:“不是吧,这么瞎的话你们也信?”

  杨冰呼了口气,紧接着忿忿不平地说:“我还以为你被我妈附身了呢,找工作就认得养老保险,弄了半天,我辛苦奋斗大半辈子就是为了能死得舒服点,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啊!”

  林素摆摆手,满不在乎地说:“其实钱这个东西就像乳沟一样,挤一挤总会有的。”

  我们都被她这句话震住了,只有小五反应得最快,说了句更雷的话:“这句话怎么听着这么耳熟呢?好像是哪个名人名言,小可,我们是不是学过啊?”

  我惶恐地看着她说:“该不会是鲁迅吧?”

  她恍然大悟地说:“对对,就是他!”

  我和何百欣默契地白了她一眼,异口同声地说:“是你妹!”

  合租必须继续,但是指望不上这群一到关键时刻就掉链子的人了,现在网络这么发达,而且这是中国,连个人都找不到,说出去都让人笑话。我发出去的帖子很快就有了回应,对方是个大学男生,戴副眼镜,长得斯斯文文的,看起来还不错。

  我们很快就谈好了合租的相关事宜,他得知我是调酒师后先是感到很意外,而后就变得很高兴,因为他是奔赴在考研路上的一名勇士,嫌宿舍吵才搬出来的。由于我的职业特征,晚上外出工作,白天睡觉,就不会打扰他看书了。这让我多少有点失望,我和这类人从来都没有共同语言,关于考研,我只喜欢我爸说过的一句话:读研至少能让你少受社会污染三年。

  房子钥匙一到手,我就着手准备把它重新装饰一番,虽然基本的家具电器炊具等一应俱全,但总体看起来还是单调了些。这么大一栋房子,放眼望去,居然全是白色,真是出租房,光污染也害不到自己,就不管别人好赖了。

  我果断给赵泽打了个电话:“喂,最近手上还有活么?”

  “刚接了一个给少儿图书画插画的活,比较悠闲,如果你想请我喝酒,我会考虑考虑赏脸的。”

  “没问题呀,不过你得先帮我画点东西。”

  “你又写什么变态的玄幻小说了?”

  “不是,我最近刚租了套房子,我把地址发给你,然后再告诉你发生了什么。”

  赵泽是个画家,这么说有点抬举他,说白了,他就是个画画的。在我印象里,画家画出来的作品都是精装细裱起来再拿到画廊里展出的,而他画的可就杂了,比如他刚刚提到的小说插画、封面啦,把别人的小说画成漫画呀,再好点就是为大型网游设计人物或制作海报。不过,我还是很欣赏他笔下创作出来的东西的,用我这种非专业人士的话概括来说就是三个字:“很好看”或者是“有感觉”,具体是什么感觉,大部分人都不知道。

  他也算我朋友圈中的一员,但是个职业宅男,除非是心情好得不得了,要么就是在家饿了三五天,否则很少来参加我们的聚会。其实有的时候我很羡慕他和百欣,每天宅在家里就能赚钱,工作时还没有人像防贼似的盯着,随性而为,但我是决不会想和他们换工作的,虽然我也在写文,我也很喜欢动漫,但我知道什么是最不能割舍的。

  赵泽穿着一双干净的白色帆布鞋,宽松的牛仔裤,上身是白T恤陪灰色针织带兜帽的坎肩背心,顶着一头蓬松微卷的金黄色短发出现在我家门口。我曾经问过他,蓬松的卷发是搞艺术人的标志么?他只是无奈地笑笑,说:“我喜欢,别人怎样我就管不到了。”

  我一开门,就像清晨拉开窗帘迎接第一缕阳光,赵泽就是一个给人感觉既干净又清纯阳光大男孩,我第一次见到他,就觉得他身上有种邻家弟弟的亲切感,事实上他比我大四岁。

  我带他边参观我的新住所,边讲诉这几天发生的一系列变故,我想他的注意力完全被这栋以房租来看还算豪华的复式房屋吸引住了,等我讲完我在其他人眼中看来很不幸的遭遇和很疯狂的决定后,他只是埋怨地说了句:“当初合租为什么不找我?”

  我似笑非笑地“哼哼”了两声,“别开玩笑了,就凭咱俩房间的邋遢程度,我是不可能找你的,那这里岂不要变成猪窝了?我怎么可能让自己沦为以粪便为食的生物?”

  我自己能祸祸我就不说了,别看赵泽平时把自己收拾得像个人样,把他的屋子形容成猪窝,猪还不乐意呢,还好我不是小鸟,否则猪还得反击报复地把我的娃偷走。记得上次去他家打算商量一下关于我小说改编成漫画的人设问题,等到他家门口一看,门是半敞开的,我光明正大地走进去,那绝对是强盗入室抢劫后又把房主强奸后的作案现场。地上铺满了零乱的画稿,他的窗户也是大打开的,结果一阵风把画稿吹起来,糊到我脸上差点让我当场窒息。

  我小心翼翼像怕踩到地雷似的绕进卧室,除了满地的脏衣服,让人浮想联翩的床铺和依旧保持着“GAME OVER”状态的PS3,连个人影都没有。我又折回客厅,风再次卷起一地的画稿,终于在我按完“110”准备按绿色的通话键前把深埋在画稿下的赵泽挖了出来。不过他睡死的状态让我犹豫着把“110”改成了“120”,最后干脆换成了殡仪馆的电话号,他终于适时地苏醒了。

  每次回想起他家的狼藉,我都觉得他是朵出淤泥而不染的莲花,同时又让我觉得我的房间整洁多了,还不用收拾。好吧,我承认,是我太懒了,以至于每次都会变成他房间的cop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