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所谓心如刀割(修)

  明明是很温馨幸福的家居风卧室,在炽白的灯光照射下却空荡荡了般,被一种黯然和清冷包围。

  当那阵痉挛的刺痛快速地穿过心脏后,瘫坐在椅上的司宸忽地犹如一个死人,久久地一动不动。

  穆东的来电在这一室的冷清中显得异常突兀。铃声是伊一设置的,抒情的格调显得和司宸这样的成功男士不太搭。他伸手把手机摸过来,依靠感觉把锁屏滑开,然后放在耳边。挡在额前的臂膀依旧维持原样。

  “总裁,少夫人已经安全到夏小姐家里。”

  穆东低沉的汇报传来,司宸沉默了一秒,然后挂断电话。

  他颓败地移开手臂,突然感到诧异,才知道是自己落泪了。

  司宸忽地就笑了,那笑里尽是奚落嘲讽。

  他的记忆里,没有流泪。他人生中的流泪只有作为婴儿时来到人世间的那一次啼哭。

  他这个人渣,有什么资格流泪;有什么资格做这种独自躲起来悲伤的事。他伤了他说好要放在心尖上爱一辈子的人。他该死,该受到最残酷的审判才对。

  他想起她在他面前,失去血色的薄唇明明还是在倔强地紧抿着,还强撑着的表情忽地就全部崩溃了,她猛地双手捂脸,那么难过地、那么悲伤地,哭了!

  一一从来就没有在他面前落过泪。其实,在认识她之前,他相信她已经很长很长时间再也不流泪了。她不是被命运娇惯的人,她更不会悲伤地伴在他身边。

  原来所谓的心如刀割是这样的。

  司宸离开椅子,他安静地走在地板上。入眼的色彩干净而美好。一一喜欢这些代表着生机、希望和活力的东西,她把他们的家布置得充满一个家该有的色彩。

  床单是新换的。司宸一眼就看出来了,他微微皱眉,坐在床沿。

  有三个月没有回过他们共同住了两年的卧室!

  他怎么舍得,让他的一一夜夜独守孤房。她一个人睡在大床上,会想着他,会难过,会委屈,他为什么要冷落她。她明明什么都没有做错。

  看,他是多么畜生不如的人渣。

  一一一定不知道那天晚上他看着她在他身下为他绽放她的美丽,他幸福得就像回到他们的初夜,因为拥有她的身心而激动和满足。

  然而,他却对她说了“明明寂寞难耐何必装”这样的话!

  他喝了酒。他看到她安静地伏在他腿上,倾听他的话;她像个纯净的小女孩那样美好。他不知道引以为傲的自制力怎么就失控了。他一边无耻无畏地伤害她,一边又只想狠狠地将她抱在怀里,守在他身边。

  她难过地离开餐厅时,他猛然惊骇,他突然感到她就要那样离开他,再也无法在他身边。

  他害怕了,他像个野兽一样追上她。他把她抱上楼去,他只想要她,只想她在身边。

  他像个野兽一样粗鲁地对待了她。

  第二天早晨,当他看到她补满伤痕和淤青的身体,他再也勇气面对她。他像个懦夫一样落荒而逃了。一逃足足三个月。

  一一怀孕了!

  如果他知道,不管他在哪里,他都一定会马上赶回来的。可她站在楼梯下,满怀喜悦地告诉他她有孩子了,他却对她说“也许你行为不轨呢”。

  她倒下去的时候,他在一刹那惊恐至无法听见自己的心跳。他把她抱起来,发现自己慌乱无助得像个迷失的孩子。

  如果他害死了她,害死了他们的孩子……

  他记得那时她躺在他身边,暖暖地对他说“阿宸,我们要个孩子好不好”。他看见她眉眼浅浅地弯起,满溢的笑意犹如春花烂漫,他于是轻轻地吻在她唇上,说“好”。

  哪怕是磕着碰着丁点都会让他心肝肉疼的人,他却伤她伤得彻彻底底。

  痛苦啃噬着司宸的心神,他首次感受到了束手无策的无力,以及对自己深深的厌恶和怨恨。

  他翻身躺在床上,曲起一边长腿,偏过脸深深地埋到臂弯去。

  一一总喜欢侧躺在这张大床上,干点儿有情调的事。有时候,她会翻着一本书,轻轻浅浅地读给他听,明眸流转之间,时不时对他莞尔一笑;有时候,她会安安静静地窝在他怀里,软软的胳膊绕过他脖颈,轻轻搂着,然后安安静静地和他说着话。或者是日常小趣闻,或者是生活小琐碎,也或者是“阿宸你长得真好看”“阿宸我也好想把你藏起来收好怎么办好呢”这样的小情话;有时候她会浅笑着,也不说话,恬静流连的目光就那么落在他面上,长长久久地看着……

  那个时候的一一,总像一个女孩,迷恋爱慕和依赖他的女孩,干净纯粹而真实。

  如果可以,所有的女人都会成为男人的女孩,希望被简单而美好地宠爱着。

  他的一一,成熟又不失童心,他把她摆在心窝上爱着护着。他见不得她受一丝一毫委屈,见不得她为任何事烦恼,见不得她被谁欺负。他只想她做他的女孩,窝在他怀里,给他读书讲故事,和他说生活的神奇与美好,偶尔撒点小娇,偶尔笨得可爱地被他逗玩一下……

  这些,都是从看见她第一眼他就决定好的。一见倾心的奇迹也许会被不屑地嗤笑,但他的愿望其实就这么简单——娶她,然后像每一对平凡幸福的夫妻一样,相依相伴到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