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不知为何,刚才在搜出那镯子之时,清歌总觉有几分奇怪,她侧身对皇后说道:“若此事属实,皇后娘娘自然管得,但若有人诬陷,又当如何?”皇后不语,清歌又言道:“可否让臣妾看一下那搜出的镯子?”皇后扶着额头说道:“无妨”清歌趁机观察周围人的神色,想从众人脸色中看出些端倪,哪知入眼的不是得意,就是暗自鄙夷,要不就是平静……清歌也没料到那诬陷之人掩藏如此之深,根本看不出分毫。清歌此时也不过是赌一把,若真能有所发现自然是好,就算是没有,今日她也一定会保下紫苑,毕竟是因了自己,她才遭受这无妄之灾。清歌心里知晓,今日自己就算是再过分,皇后也不敢斩了自己,到底是对皇上有救命之恩,就算是皇上不宠她,却也不会不顾她性命,毕竟如若清歌丧命,皇帝负义忘恩这污名便是坐实了。清歌早已想过后果,轻则削妃位,重则杖刑关入冷宫,本就对这深宫人心凉薄失望之至,就算是关入后宫也好的过这整日被人算计的日子。

  今日清歌的运气应当算是不错,还真给她发现了异样。那镯子上有些粉末,她凑近一嗅,竟是桂花糕的味道,心知今日紫苑这丫头一直都跟在自己身侧,哪里有机会去接触这桂花糕,这也更加让她肯定了是别人栽赃诬陷的这一想法。发现这之后清歌就立马向皇后禀告:“皇后娘娘,臣妾发现这镯子上有些桂花糕的粉末,紫苑今日并未接触到桂花糕,可见是有心之人诬陷的,还请娘娘明察。”哪知皇后一听到桂花糕几个字,脸色骤变,皇后知晓浅香最喜欢桂花糕,今早出门前还赏了些给她,只是没想到她会私自受命于宰相,背着她做出这件事·····清歌也看到了皇后脸色的变化,却并不明说,她心知今日若是惹急了皇后就更不好收场了,只在一边垂眉静待皇后定夺。

  皇后脸色变化也只是一瞬,很快就恢复了原来的神色,缓缓开口道:“这东西本宫怎么瞧不出来想桂花糕呢?依本宫看无非就是女儿家的脂粉而已,洛妃莫要急着为宫女开罪就想着糊弄本宫!”最后一句话明显加重了语气。这皇后原本也是不知晓这是诬陷,如今知道了就更不会放过紫苑了,浅香是她的心腹,又如何能因着一个无足轻重的宫女就赔上浅香,至于浅香私自行动,回去再说教一番便是。想到这里,皇后又开口说道:“洛妃可有异议?要不让这众位妹妹说说看,这粉末是不是脂粉?”只见所有嫔妃福身说道:“皇后娘娘明察秋毫,臣妾佩服。”清歌见状,心里的愤怒一股脑全涌上来了,什么皇宫,根本就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此时她整个人的气场都变得寒冷。

  皇后闭着眼睛,宣旨:“清欢殿宫女紫苑偷窃犯上,死不悔改,打发去内务府杖责至死!”那些侍卫拉着紫苑就准备往外走,只听得紫苑哭着叫道:“娘娘救我,奴婢是冤枉的····”清歌原本也没打算袖手旁观,此时她更是气愤到极点,冷冷的开口:“且慢!”皇后也被这语气惊到了,猛地睁开眼睛:“洛妃还有什么话要说?”清歌抬眸,冷冷地看着皇后,一字一句的说:“今日莫说紫苑是被冤枉的,就算真的盗了玉镯又如何?紫苑的命今日我洛清歌保定了!”“大胆,在本宫面前岂可放肆!”皇后嗔怒,自打她进宫,就没人敢用这样的语气跟她说话,清歌的语气让她很不高兴。“呵呵,放肆?我放肆又如何?总比你们这些人拿人命当草芥一样的好!”清歌冷笑道。清歌气场强大,皇后却也不弱:“如今人证物证俱在,本宫不过秉公执法,如何是拿人命当草芥了?”清歌抬眸,眼神冷冽的扫了周围一圈,说道:“人证物证?皇后娘娘说是便是了,我们这些人又如何敢妄言?”看向皇后的眼神里写满了鄙夷。皇后也当真是发怒了,鄙夷,她还从未被人鄙夷过,这洛清歌又算什么,直接就叫侍卫:“来人,洛妃不知轻重,当面侮辱本宫,杖责一百。”清歌依旧是眼神清冷,不再说话。

  “哈哈哈,众位爱妃这是在干什么呢?”厉御宸刚进御花园就看到了这剑拔弩张的局面,怪不得小御阳叫他来,原来是为了洛清歌,这小御阳倒是越来越机智了。所有人都向皇上行礼,道:“皇上万安。”厉御宸笑道:“众位爱妃都免礼。”他却径直走到洛清歌面前:“清歌不是病了吗?朕特准你在清欢殿养伤,怎么出来了?虽是春日里,到底比不得院子里,还是早些回去吧。”皇上给了清歌一个台阶,而此时的清歌却并不想下。清歌别过脸,冷冷的说道:“怕是清歌走不了呢。”皇上佯装不知:“哦?这是为何?”边说边走到主位上坐下,皇后低着头说了今日的事情,皇上自然知道这其中的端倪,只是不好和皇后撕破脸,听了之后大笑道:“朕以为是何事?原来不过如此,依朕看来,今日之事,皇后和洛妃都没错,洛妃是太善良,急着保那丫头才会冲撞了皇后,皇后也莫要生气了,今日朕就做个和事佬,让洛妃赔个礼,这事便过去了,如何?”转身看向皇后,皇后依旧是端庄温婉的笑:“皇上开了金口,臣妾自然是同意。”清歌听到这句话,心里的温度更是降了一层:原来在你心里,人命不过是小事吗?原以为你这个皇帝会不一样,原来不过是我想错了······皇上对着清歌说道:“洛妃还不给皇后赔罪?”清歌抬起头直直地看着他:“丫鬟的命就不值钱吗?今日之事清歌无错,为何要赔罪?”皇帝本就是脾气暴躁,就算是宰相也不敢当面顶撞他,何况如今他明明是为了她好,她却这般顶撞他,强忍下心中的怒气,问道:“那你要如何?”“清歌不敢如何,只求皇上念在清歌当日为皇上挡钗的份上让清歌代紫苑受过,今日紫苑若丧命,清歌绝不会苟活!”小御阳过去拉拉她的衣袖,示意她算了,结果清歌却并不低头。那丫鬟也是吓得半死,呆呆的站在一边不敢出声。厉御宸气的不轻:“洛妃此言是要替紫苑抵罪?”清歌冷言:“是!”皇帝此时脸上早就一脸黑线了:“好,那便如你所愿!丫鬟紫苑死罪赦免,杖责一百,逐出宫外,清欢殿洛妃念其曾救驾有功,重罪轻罚,禁足一月,鞭刑五十!”

  皇后此时戏谑道:“皇上对妹妹可是心疼地紧,谁知道皇上私下里舍不舍得行刑。”皇上脸色一沉:“如此,那便在这里行刑吧,皇后可还出气?”皇后俯身道:“全凭皇上定夺。”小御阳此时快讨厌死皇后了,心里骂道:什么都依你了,你当然说凭皇兄定夺了,居然打洛姐姐,真可恶,真是个坏女人!而他看了一眼怒气冲冲的皇兄,根本就不敢开口求情,因为他知道,此时求情皇兄只会罚得更狠。

  整整五十鞭,鞭起声落,清歌确是硬生生忍下这一次次锥心的疼痛,从头至尾,就算是脸色苍白,也绝对没有发出一声呻吟。厉御宸看着眼前的她,心里有几分不忍:当年的你,也是这般隐忍吗?立于一旁的侍卫慕阳见此,心里暗暗叹道:这洛妃娘娘当真是巾帼不让须眉,上次救小王爷已是让我心生敬佩,今日为一个丫鬟依旧敢以身犯险,如此胆识,当真要汇报给主子才是。

  五十鞭过后清歌的身上早就血痕斑斑,夏初忙上前为清歌披上披风,正欲扶着她,却被她一把推开,踉跄着走到厉御宸面前跪下:“臣妾谢皇上恩典。”清歌这一叩首是在心里斩断了对他的所有情意。厉御宸看见她那苍白的脸,心口像是被堵了一样难受,明明是来救她的,明明不愿意见她受苦,却还是让她痛彻心扉,厉御宸甚至不停地自责,自己从来就没有对她好过,从她入宫开始就是不停地受到伤害,看到她脖颈处的鲜血将披风都染上鲜艳的红色,不禁伸出手想要抚摸她的脸,清歌却倔强地别过脸去:“皇上,臣妾告退。”厉御宸只得挥挥手,示意她下去,心想此时的她一定心里一定是怨恨的吧。

  清歌紧了紧身上的披风,便转身而去,夏初再一次想要上前扶着,却依旧是被清歌一把甩开。厉御宸看着她的背影,一袭白色披风被染上点点猩红,身形似是比上次所见更加单薄了呢,到如今她还没做任何对不起自己的事情,而自己却是一再伤害她,每当想到她那倔强清冷的眼神,厉御宸心里就会一阵心痛,这样的她,当真是与众不同呢?

  没有人看到清歌眼角的泪水,在人前之时一直氤氲在眼眶,清歌强忍着不让它落下来,而离开后这泪水却如珠子般滴滴落下,前世的她虽有残疾,却是被父母捧在手心里充着,如今受到这般苦楚却无人诉说,心里自然是委屈,走了不久清歌竟开始冷笑:“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哈哈哈,我洛清歌今日算是见识了,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