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话:此生不能再孕

  无论男人还是女人,都是一种很奇怪的生物,有时候心里明明不想去关心,但是行动上却做出了同心所违背的举动。

  现在的云星夜就是如此,他的心里其实是不想去关心婉碧霞的,但是看到她那楚楚可怜的模样,忍不住又将她抱在了怀里,轻柔地抚摸着她的头,说了一句让自己都不敢相信的话语,他说“孩子没了,我们可以再生,乖,别哭了。”

  很久以后当他想起的时候终于恍然大悟,现在此刻说的话其实一点儿的真实性都没有,完全是同情心泛滥导致的口不择言。

  话说回来,君莫言站在御书房门口想了片刻,决定偷偷的去宁和宫看看到底发生了怎样的事情,当她赶到的时候,看见的就是云星夜抱着婉碧霞的这一幕。突然间她觉得心好疼,像是被人用针扎一样,生疼,生疼的,另她差点没喘过气来。

  她虽然隔着一扇门却能清楚的听清里面的人再说些什么。

  她听到云星夜说:孩子没了,我们可以再生,乖,别哭了。

  她听见云星夜又说:朕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将凶手就地正法。

  她还听见云星夜说:不准再哭了,看看你,都快哭成一只小花猫了。

  她想这些温柔的话语他不是应该只对自己一个人说的吗?他不是讨婉碧霞的吗?为什么如今还要这样?是装模作样的?还是发自内心的?

  不想在这多逗留,君莫言转身离开,不听、不闻,也不问。

  低着头走了很长很长的时间,君莫言抬起头一看才发现这儿不是回青宁宫的路,但是却很熟悉,好像不久之前来过,到底是什么时候来的?她仔细地回想着,忽然从不远处飘来一段悦耳但却凄凉的歌声,突然间她想起来了,这儿是去冷宫的路。

  歪着头看着前方紧闭着的那扇大门,君莫言自言自语“我怎么会来这儿?”

  “因为你即将成为第二个我!”背后突然蹦出这一句听似诅咒,却真正含义是同情的话语,君莫言吓的直拍胸脯。

  “你想要吓死我吗?”

  回过头君莫言有些恼怒的看着那个可悲的女人,一袭青衣包裹着她惟妙惟肖的身躯,长长的裙摆拖出一步的距离。那是一张精美绝伦的脸,完美的五官互相辉映,给人一种窒息的美。三千青丝随意的批下,随风摆动,从远处看去她就宛如是天上的仙女,就连近距离的这样看,也找不出一丁点儿的不足之处,君莫言一直自以为自己是这个世界最的,今天看到她才觉得自己跟她比逊色了很多。

  “你会被我吓死吗?”青衣女子盯着她的眼睛,笑的很诡异,“有时间跟我进去坐坐吗?”

  君莫言故作很害怕的模样,退后了好几步,“你是想骗我进去,然后把我杀了吗?”

  君莫言这般可爱的动作,让青衣女子仰起头哈哈大笑,“哈哈,你这小姑娘甚是可爱,我跟你往日无冤近日无仇的,为何要杀了你?而且,看你这模样并不是很怕,装成这样是存心要逗我开心?”

  “你虽说的很对,你我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但是还有一个词叫做非亲非故,你为何要请我这小姑娘去你的宫里坐坐?”

  “因为我觉得你想进去”青衣女子留下这句话,带着浓浓地笑意朝着冷宫的大门走去,“若是不想进来,也就别在这儿待着了,挺危险的,说不定我待会发起狂来就将你当成仇人给一刀杀了。”

  “你要是有这么狠的心,怎么还会待在这冷宫?”君莫言抿着嘴偷笑着跟了上去。两人一同进了冷宫,青衣女子挥了挥手,大门就自动的关上了。

  进了内室,君莫言所能看到的东西寥寥无几,一张桌子,一把椅子,一个茶壶两个杯子,然后就只剩下一张大床被褥,看起来格外的悲凉和孤单。她不知道青衣女子是靠着什么样的信念才支撑下去的,她想若是换可她,恐怕这儿早就已经被拆的尸骨无存,她也早就不见了踪影。

  “喝茶吗?”问完这句话,青衣女子端着茶壶自嘲地笑了一笑,她已经不知道多少年没有喝过茶叶了,说起来都已经忘记了是什么味道,是苦?还是涩?

  君莫言捕捉道她自嘲地笑意,摇了摇头,道“我不喜欢喝茶,白水就好。”

  青衣女子为君莫言倒了八分满的一杯白水,然后再为自己倒上一杯,“都说一杯清茶,品出一辈子的酸甜苦辣,居然会有人不喜欢,真是头一回见,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君莫言,你呢?”

  “君莫言?果然是他的女儿。”

  “嗯?谁的?”

  “你这丫头,我再说谁你心知肚明,改叫我一声姑姑了吧?”

  君莫言捂着嘴笑的前俯后仰,笑完之后才很亲切地喊了一声“姑姑。”她早就猜出了眼前的这个大美女是什么身份,只不过在等她自己说出来。

  她的姑姑十八岁离开狐族,至今已有三十八岁,从她踏出狐族的那一天起就再未回去过,她的爹爹,也就是狐族的王每念及此事都会不由得长叹一口凉气,说他的这个妹妹太不懂事了。

  他们全部都以为姑姑君柳是同她的夫君一起隐居山林,过着神仙般的日子,才一去不回的,想不到她会同自己一样爱上了千古一帝。

  “姑姑,你是怎么认出我的?”

  “你这面貌同哥哥如此的相像,我怎么会认不出来,那你呢?是怎么认出姑姑的?”

  “当然也是因为容貌咯,话说回来,姑姑,你怎么这么多年都不回家?我父王很想你的。”

  君柳苦笑着看着君莫言,“姑姑已经不属于那儿了,回去只会给哥哥带去麻烦,还不如待着来的逍遥自在一些。”

  “逍遥自在?”君莫言无比的惊讶和不可置信,这里条件如此之差,而且常年都没有一个人来与她作伴,何来的逍遥自在一说?“姑姑,你是怎么被囚禁在这冷宫的?又为什么不想办法逃出去?”

  “这是说来话长,不说也罢,倒是你,怎么也进宫来了?”君柳抿了一口茶,舔了舔嘴唇问道。

  “同姑姑进宫的理由是一样的,我也爱上了这千古一帝,或许这辈子也会同姑姑一样。”

  “怎么?和皇上吵架了?”君柳放下杯子,看着她问道。记得上次来的时候她还看见云星夜牵着她的手,看起来幸福甜蜜的。

  “没有,如今的他恐怕都会没时间见我了”

  婉碧霞中毒,再加上她肚子里的孩子死去一事就有够云星夜忙活一阵子了,她想她这段时间估计都见不到他了。

  想到孩子,君莫言突然反应过来,一把拉住君柳的双手,“姑姑,你有没有办法让我可以生出一个人类的孩子?”

  “嗯?”君柳不解的嗯了一句,显然没有明白君莫言说的是什么意思。

  “就是我们是狐狸,夜他是人类,我和他生出来的孩子会不会也是一只狐狸?或者说是半人半妖?”语无伦次的说完这段话,君莫言静静地等着她的回答。

  君柳皱着眉头考虑了许久,才点点头,“我这有一粒丹药,吃了它,你就可以不必当心生出来的孩子会化作狐狸的模样”

  君柳从床底下拿出一个木盒子,然后打开,将里面的药丸拿出来递给了君莫言。拿到药丸君莫言的心激动万分,她终于可以为云星夜生孩子了。

  “谢谢姑姑”将药丸重新放回到盒子里,君莫言喜洋洋的围着君柳转了一圈。

  看见君莫言天真烂漫的模样,君柳突然间萌生了想要回狐族看看的念头,这些年她将自己囚困与此,是因为觉得外面的世界已经同她无谓了,现在看到她,她又想着该是时候回去看看她的亲人了,反正这儿一直都不属于她,她又何必难为自己。

  “傻丫头,有什么好谢的,反正姑姑也已经用不到了,能帮你的姑姑一定会尽量帮你。”

  “嘻嘻,那姑姑,我先回去了,有空再来陪你”被喜悦冲昏了头脑的君莫言完全忘记了自己之前是怎么生气的,跟君柳道了个别之后就开开心心地回了青宁宫。

  由于婉碧霞肚子里的孩子已经死去,木槿不得不想办法将它现在就引产出来,开了一副药让春桃去熬,然后给婉碧霞服下,这次引产风险虽然很大,但是他也只能这么做。因为一个死胎如果在母体的腹中待的太久,也会给母体带来死亡,这事他也不敢冒险自作主张,是经过云星夜同意了的。

  带着泪水婉碧霞痛心的喝下这碗药,然后像死了一样闭着眼睛躺在床上一动不动,若不是自己的手被她紧紧抓住,云星夜都怀疑她是不是死掉了。

  大约两个时辰以后婉碧霞就开始了一阵,一阵的腹痛,紧接着便是她撕心裂肺的叫喊声,早就在此等候多时的稳婆见此情况立马将云星夜请了出去,着手开始为婉碧霞接生。她平生接生过五十多个孩子,却重来没有为死胎接生过。

  云星夜担忧地在门口走过来走过去,听着里面一声高过一声的痛喊声,心中的内疚之意越来越深。

  再过了一个时辰房间里已经听不到婉碧霞的叫喊声,稳婆提着一个篮子打开了门,云星夜想要看看孩子长什么样,却发现篮子上早就已经盖上了一层白色的布匹,头疼的挥了挥手让稳婆下去,直径走进了房间。

  婉碧霞早就已经虚脱了,闭着眼睛表情痛苦的躺在床上,脸颊上布满了液体,云星夜分不出哪些是眼泪,哪些是汗水,只知道现在的她分外惹人心疼。

  第二日木槿为婉碧霞检查过身体之后,轻声地对着云星夜说了一句“皇后娘娘以后怕是都不能怀孕了。”

  云星夜木讷的站在那看着睡熟的她,心中懊悔之意越来越浓,他这辈子还是辜负了最不想辜负的婉碧霞。

  坐在床边云星夜希望这事婉碧霞永远都不要知道,却不知她已经听在了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