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曦端着托盘站在远处，看见他二人没有说话了，才将茶奉上，她一手握住睚眦的手，一手把热茶递给他，再回身对青鸾笑了笑。
青鸾顿时觉得自己罪孽深重，这样一个单纯的灵曦，这样一个心里只有睚眦的灵曦，睚眦的心要有多硬才能对她下得去手？
灵曦将茶放置好，转身从石阶下去了。
青鸾不禁感叹：“你真的舍得吗？”
睚眦若有若无的笑了一声：“你知道有时候执念是很可怕的东西，为了了珂，我可以牺牲任何人，包括我自己，你不也是一样吗？”
一样吗？青鸾望着远处的山丘问自己，或许曾经和睚眦一样把？为了师父，就算与整个世界相悖，她也丝毫不介意。可如今呢？如今还是无一丝犹豫的想复活师父吗？她居然自己也不知道了。
“你打算一直留在妖界吗？”睚眦问。
青鸾摇了摇头：“现在的妖王无心战争，天界又有东华这样的强敌，我也不想连累妖界，可现在，只有妖界与三界为敌，我们也无处可去。”
“非也。”睚眦抿了一口茶，似乎在回忆：“你知道天外天吗？”
“听过，当初共工撞倒不周山，致使天柱崩塌，天空破了一个大洞，有汪洋汇入世界，此汪洋存在天宫，成了今日的天河，女娲不忍看人间受苦，才炼制了五彩石补天，我小时候听人说过，上古时候有个大神曾经破开过女娲的五彩石，那个大洞，居然是天外天的入口。”
“嗯，是这样。后来天外天那位上神想成立另一个世界，自己做主人，却还是被女娲打败，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青鸾突然看向睚眦：“你的意思是？”
“不错，天外天在六界之外，不受天帝三界的管辖，我们大可以去那里。”
青鸾望了望天空，似乎企图从哪里找出一个洞来：“可是，天外天里面又是什么呢？”
“我们大可以去看看。”睚眦淡定的说。
青鸾暗自吃了一惊，这到底不是小事，她不知道睚眦有几成把握，也不知道睚眦所说是否属实。
“五彩石补天的地方，就在天之痕。”
“天之痕？那不是王母关押织女的地方吗？”
睚眦点头：“王母恼织女与凡间男子相恋，故将她关在远离天宫几十万里的天之痕，要他们永不相见。”
青鸾眼睛咕噜噜转了一圈，一拍睚眦的肩膀：“走，瞧瞧去？”
“咳”睚眦用拳头捂了捂嘴巴，假咳了一声：“这个，我眼睛看不见……怎么去？”
青鸾一听这话，再加上睚眦隐约透着算计的表情，立马往后走了两步：“你休想把我当坐骑！”
睚眦听了眉角跳了一跳，在长久的协商议论之后，结果还是睚眦坐在青鸾的背上，青鸾用青鸾鸟的真身带着睚眦，飞行了整整一天，才到了天之痕。
谁都没看到，待一人一鸟离去后，灵曦眼含泪花的从亭子后走了出来。
青鸾寻到一块陨石，悠悠的停下翅膀，身子一挺故意将睚眦摔到地上，睚眦自是身手敏捷，单手一撑，一个后空翻，翩然落地。拍拍手上不存在的灰尘，得意的朝青鸾挑挑眉。
青鸾用翅膀在脸上擦了擦，这是表示不屑的意思。睚眦问：“你看到天之痕了吗？”
“嗯”青鸾扇了扇翅膀答道：“里面似乎是流动的天河之水。你是龙，倒是可以在里面生活，我是鸟啊，我怎么办？”
睚眦伸出手探了探，似乎是想摸一下五彩石，青鸾暗自驱使脚下陨石靠近天之痕，让睚眦摸到五彩石。
“人间有地脉，天上自也有天脉，我们要抬起天脉，将现在这片汪洋移到别的地方去。这要耗费很多修为和灵力，光靠你我二人，还不行。我们只有期待这几年仙妖不要再战争，好好储蓄一点灵力吧。”
青鸾一直保持着青鸾真身，没有化作人形，时不时扑腾一下。
他们又站在天之痕前断断续续说了很多话，大抵都是讨论如何让抬起天脉，抬起天脉后会有什么后果，以及之后的一些琐事。
然后她又忍着困意把睚眦带回青丘，睚眦倒是在她背上睡得挺香，她好几次都想整他故意把他丢下去，但想想又不忍心。
慢慢行至鹿苑，夜幕已经低沉，远远就望见那里有个人一直坐在门口张望，脚边放着一盏灯。看见他们回来了，连忙起身朝她招手。是灵曦。
她很想开口问她是不是一直等在这里，但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灵曦上来挽住睚眦的手臂急切的问道：“睚眦！你到哪里去了？你吓死我了你知不知道？现在外面那么乱，你可不要丢下我自己跑得没影啊！”
睚眦淡淡笑了笑，分明有一种“甜蜜的负担”的感觉…他摸了摸她的头：“无碍。”
灵曦似乎生气了，眉头一皱，拂掉睚眦的手：“哼！你当然无碍了！你自己在外面玩的快活，我呢！我在这里担心的要死，你、哎呀，不管你了，我回去睡了！”
睚眦的嘴角挂笑，匆忙打发了青鸾，也进屋去了。灵曦还在那里生闷气，她就是气他一声不吭的走了一天一夜，回来了也没个解释，就直说无碍无碍！他倒是无碍的很啊！！
她坐在妆台前，取下发间的簪子，掷在桌子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睚眦早已熟悉屋内的东西摆放，寻着香粉味走到她身边，灵曦哼了一声又背过去。算你还识相，舍得来哄哄我！灵曦心想。
“你在生气？”
“没有！”灵曦拿梳子把头发使劲的梳着，不满的嘟起嘴。
“我有些饿了。”
灵曦差点没气得背过去！还以为他是想跟她说些软话呢！
睚眦没听见有人回答又出声说：“我与青鸾在天上飞了一天一夜，哦，对了，你以前在药王谷修行时，可学过飞行之术？飞行的感觉真的很不一样，无拘无束，自由自在，和在水里在地上，都是不一样的，你想去吗？”
灵曦一把无名火蹭的冲上大脑，把手上的头发揉得跟一块抹布似的：“我不想去！我在生气在生气在生气！”
睚眦怔在原地，她从来没有如此和他说过话，看来是真的生气了，他想了一会儿，还是伸手寻到她的肩，僵硬的拍了拍，似乎是表示安慰了。
在灵曦眼里，他客气的拍拍肩膀，也是很亲密的动作了。他从来都那么亲密的对过她。他的手动了动，又寻到她的脸。
一瞬间，她仿佛被什么刺了一下，瞬间觉得好紧张，他从不曾摸过她的脸……她想起了昨天在亭子里他与青鸾的对话，心被狠狠的一扎，痛，好痛。
她不由自主的哽咽，眼泪盈上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