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心诚切切

  她不知不觉昏睡了去,再醒时,以为迎接她的会是冰冷的天牢,或者雷刑,再残忍一点的她都想到,她会不会一醒来,就在太上老君的炼丹炉里了,但都不是,她在七重天的小院子里,她曾经住过的小院子里,小院子被修葺过,也被改过。现在已经不能叫小院子了。

  门口有闻人瑾设下的结界,她出不去,但能看见,院中种了好多芙蕖,和桃树。

  此时正是落叶的季节,没有一丝花香,只有森森寒意。

  就这样,不知道被关在里面多少天,这一整个七重天好像只剩下了她一人,没有一句人声,没有一句鸟叫。也没有一个人来看过她。

  她不知道闻人瑾用了什么办法,或者神界的人根本不知道她在七重天,左等右等,都没能等来处死的命令。

  她像是一只金丝雀,被锁在笼子里。了无生趣。只每到了三餐时,有仙娥送来美酒佳肴,她不吃,大多将她们轰出去。

  “我不吃,我要见闻人瑾!!”她每次都打翻托盘,再朝那些仙娥大吼。

  仙娥们惶恐地跪着说:“闻人上神现在代理天宫,怕是无暇顾及上仙你,您,您还吃了饭菜,莫饿坏了你自己!”

  青鸾大叫:“我早就不是什么上仙了!你们不是都想杀我吗?”

  仙娥只对她跪了又跪,每次向闻人瑾禀告,闻人曾几次想从繁事中抽出身来,却又被繁事拖住留下。

  青鸾几日不曾进食,就被锁在这屋子里,什么也不做。这样绝食多日,终于换来闻人瑾。

  闻人瑾来时,正碰上她将仙娥轰出去,闻人瑾扶稳那仙娥,仙娥一回头发现是他,连忙跪下来行礼:“拜见闻人上神。”闻人瑾接过她手中的朱漆托盘,对她挥了挥手,仙娥便知趣的退下。

  她手脚无力的瘫在桌边,伏在案上。她生来仙胎,不用修行,已是仙身,从来还未挨过这样的饿。这一饿,饿得胃中隐隐作痛,已经头晕眼花。

  他的玄色衣摆落至眼前,轻轻将食物放在桌上。

  青鸾冷笑一声:“闻人上神?怎还是闻人上神?不是天帝大人?”

  闻人瑾不理会她,只钳住她的手肘把她拉起来,她竟饿得支撑不了自己的身体,闻人瑾不曾想到,她身子一滑,就从凳子上滑下,落到地上。她趴在地上,连动一动手指的力气都没有。嘴皮子还是不曾停下:“怎么?好酒好菜圈养多日,今天终于要杀了我去领功了?哦——你已经代理天宫了,还能向谁去请赏啊?”

  她杀不了他,也不让他好受。

  闻人瑾蹲下来,一手抓住她的肩头,将她拉住坐起来。他皱起眉头,被刺痛一般幽幽的说:“你何苦这般,用话来剜我的心?”

  青鸾笑得身体都抖起来,双眼里充满不屑:“我剜了你的心?我只恨不能剐你皮,吃你肉,喝你的血。”

  闻人瑾眉头深锁,抓住她肩膀的手狠狠嵌进她的肉里。

  她疼得倒抽一口凉气,那正是她在天机瓶中被灼伤的右肩。

  闻人瑾一收手,手中已有血迹,她又倒下,伏在地上,低低的笑着,虽是笑着,却是冷笑。他将她拉起来,按在凳子上,朱漆托盘内的食物被他强行推到她面前。

  “你要是死了,我定不会放过月牙她们。”

  她很想转过头,狠狠得朝他脸上啐一口,但她连转个头都难。只能咬牙切齿的说:“卑鄙!”

  闻人瑾也坐下来,就坐在她身边,他一朝她伸出手,就遭到她拼死抵抗。

  “你不吃,腹中孩子怎么办?”

  青鸾像是猛得一下被雷击中,脑袋瞬间就要炸开了,只觉得头晕眼花,但也不忘了向他放狠话:“不过是一个杂种……谁会想他活下来,我只不过就是想把他的生命之力吸出来——”

  闻人瑾一听此话,放在桌沿的手一紧,只听咔嚓一声,顿时将桌沿掰下一块来。

  青鸾得意的看着闻人瑾被气得煞白的脸,笑起来,却不料闻人瑾一生气,温度都徒然下降了好多,只听他一声大喝:“迦叶!”

  迦叶立马从门后进来,对闻人瑾一跪道:“在!”

  闻人瑾双目紧紧盯着青鸾,说:“去砍月牙一只手来。”

  青鸾一听,面如土色,大叫着开始挣扎:“我吃……我吃就是。”她再也无力挣扎,坐在他身旁,像是坐在针毡上,令她整个人不安的瑟瑟发抖。

  她端过面前的食物,狼吞虎咽的吃,深怕吃慢了一口,无辜的月牙,玉葱,天涯……就要遭到他的毒手,她是碧落山的山鬼,他们都是决明子的徒弟,她拼了命,也要护他们周全。

  人正是因为有顾念,才会被捉住把柄,正因为顾念二字,他就捉住了她的命门,她绝食多日,闻人瑾就动了动嘴说了几句话,她便赶紧狼吞虎咽,世上,什么比受制于敌人更让人觉得可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