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亡羊补牢

  于是乎便出现一种情况:官员拿上来议定方案,皇帝便问道:“曾与广陵议否?”侍臣不知道皇帝为何此说,战战兢兢答道:“回陛下,不曾与长公主相商。”闻得此言皇帝便大变脸色,连忙摆手道:“快与广陵相议!”

  等到侍臣急急忙忙和广陵长公主商议完拿着议定方案让皇帝签字时,皇帝又慢吞吞的问道:“曾与三郎议否?”侍臣听了只叹了一口气又跑去东宫和太子商议,完事了回来皇帝才安心的签字。

  此事做的久了,侍臣也就习惯了,不论何事先分派两个人,一个去长公主府寻求长公主的意见,一个去东宫寻求太子的示下。这么一久,太子自然知道这其中的关节也就没什么,广陵长公主既觉得心里不安,又觉得她得到的不仅仅是这些而已。

  长公主府,栗攸暨不知多长时间已经没有出现在广陵长公主面前了。刚开始广陵长公主还不太习惯身边空荡荡的,可是日子久了她心里便觉得没什么,毕竟栗郎不是薛郎,并不是她真心多喜欢的人。她也知道栗攸暨不过是见她举止温柔可爱所以心生爱慕,也没多少真心喜欢,只是因为他性子恬淡不喜欢这些政治性的东西,既然两个人见解不同,广陵长公主也不会挽留他,也好给彼此留点好回忆。

  广陵长公主心中又惊又喜,惊的是她隐约察觉皇帝这么做是把她推给了太子,喜的是她认为太子并不是她的对手,所以便又动了心思。她不是一个笨人,所以她能看见曾经的楚王实力在猛增,她也知道帝弱子强的道理,所以她绝不会给太子留下可以提升实力的机会。广陵长公主的门士极多,她便说道:“依本宫看来,太子之所以先楚王而后太子,是因为他在之前扫除韦皇后的行动之中立了大功,陛下又是一个耳软心活的人见谁好就喜欢谁、重用谁,殊不知这样反倒乱了规矩,令人可笑。”

  门士们纷纷附和,广陵长公主又笑问道:“按理说立储立长,本宫以为这太子殿下倒也不是最长啊,为何陛下立他为皇储呢?”门士们鸦雀无声,虽然心中明白广陵长公主的意思,可谁也不敢搭话,毕竟太子能从楚王一跃成为非长的皇储,肯定有他的几分手段,而他们这些投靠广陵长公主的人,还没有和太子对着干的资格和胆量。

  广陵长公主看着这群畏首畏尾的门士,心中明白这么多人有的就是混口饭吃,有的的确有真才实干却不敢说,不想当那出头鸟。幸而她也只是想让他们做,而不是让他们出主意,所以便笑道:“这事本宫知道,你们知道,长安城的百姓知道吗?天下人又有多少知道的呢?”

  门士们觉得广陵长公主口风松了,才大声道:“长安城中百姓还被蒙在鼓里,天下人还被蒙在鼓里,我们应该让天下人知晓这个真相!”他们说的大气凌然,广陵长公主用帕子掩住唇角不由自主溢出的笑,道:“既然诸位有要事在身,本宫便不多留了。念春,送客。”

  门士稀稀松松的从门口涌出去,分做好几股人流分别从长公主府的几个门出去。这这人一出去,广陵长公主的脸色沉了下来,闷闷的喝茶,忍冬道:“公主,为何不剔除一些人呢?连奴婢都能瞧出来其中有些南郭先生,留他们何用?而且如今驸马去了别馆,公主您一个人要照顾这么多人的开支总是吃力的。”

  广陵长公主揉揉眉脚,觉得那里突突的疼的难受,也不解释什么便对忍冬吩咐道:“去找个大夫开点安神的药,别惊动不该惊动的人。”忍冬心中明镜般行礼下去,广陵长公主回到寝室,看着镜中端庄的容颜,不由自主想起了她的母亲。她的母皇心中丘壑不输男儿,手段铁血更甚男儿,所以才冒天下之大不韪当了那前无古人的女皇帝。而自己,似乎比母皇差了许多。

  长安城才安宁了几日,坊间便有“立嫡立长”的风言风语传出,垂髫小儿口中也唱着诸如“嫡长为储,太子为皇”的歌谣。

  皇帝、太子敏锐的感觉到这是有人在用规矩攻击太子了,试问普天之下有谁有这个胆量敢和太子对着干,那非广陵长公主再想不出第二个人来。

  皇帝乐得看二虎相斗,卢贵妃存心试探试探太子的手段,所以只有太子真正把这歌谣当回事——毕竟他是政变起家,的确非嫡也非长。太子不急不怒吩咐太子妃亲手绣什么东西,倒是广陵长公主看见民间虽然传的沸沸扬扬、朝堂也议论纷纷,可皇宫之中并无半点波澜,一来不愿平头百姓把皇室新闻当做茶余饭后的谈资来嚼舌头,二来也觉得仅仅是风言风语不足以撼动太子根基,所以又想起了别的心思。

  广陵长公主心思聪敏,很快便有了主意。长公主府内,广陵长公主看着她的一众儿女,这其中有薛郎子女,也有栗郎子女,此时孩子尚在,郎君却不在身边,让她一时感慨。仅仅是感慨了一下,广陵长公主便吩咐道:“我知道你们都大了,我也管不住你们,所以我从未插手你们的事,只是今日我有事欲你们帮忙,不知你们可愿意否?”

  底下众儿女有些迟疑,因立场不同不敢冒然答应,但也不敢晾着广陵长公主,都齐声说道:“请母亲言明。”她闻言心中微觉苦涩,笑容也散去几分:“我知道你们作为长公主的儿子女儿,男儿为官,女儿位及县主,认识许多朝中大员。我要你们做的很简单,把你们认识的朝中大员请到家里来,我要一个一个宴请他们。”

  广陵长公主看其他儿女面色均有所松动,唯有次子薛崇简欲言又止,广陵长公主失笑道:“简儿,你若愿意——也可以,你也是我的儿子。”二郎薛崇简是太子李杨一方的人,为了避嫌二郎一直不愿意亲近母亲,广陵长公主也不会似一般的母亲一样故意靠近他,这让二郎心中难免生出疏离,只是母亲这句话似乎又拉进了一些距离,他便道:“承蒙母亲抬爱儿子,心中并未疏离儿子,儿子心中深感欣喜。只是母亲和太子殿下近日不和,儿子所认之人也素日和太子亲厚,就不叫来碍母亲的眼。”

  广陵长公主淡淡的笑了笑,对二子的话不以为意,既然他那么说她也不会拂了孩子的美意,便说道:“既如此,不见也就罢了。”薛崇简松了一口气,站在了一边,接着看向剩下的三子四女七个孩子,道:“你们于我暂无如二郎的情况,便近日开始吧,越早越好。”

  打发了八个孩子,广陵长公主又把自己信任的几个家人叫来,这几个家人有男有女,不拘男女有别并肩而立。广陵长公主道:“你们是我最新信任的家人,把你们叫来也是有事要拜托你们,不知你们可否愿意助我一臂之力?”家人们道:“夫人请讲!”

  广陵长公主点点头,道:“我听到近日都中风言风语有所蔓延,作为姑姑我深为太子感到煎熬,太子毕竟年轻气盛一时行动浮躁心里沉不住气便会酿成大乱,我就是让你们去东宫好好监看太子的私事是否正常,以此来判断太子是否心神宁静。”

  家人们听了这么说,都心领神会的点头道:“奴才定不负夫人所托!”

  所谓私事,就是太子李杨的私生活。如果太子私生活淫靡不堪,那么往大了说就是太子失德,此事比非嫡非长更厉害百倍于太子,足以撼动太子根基半分。

  广陵长公主,就是要治一治这个耳目中已经没有她的太子,李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