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我十三年的精神支柱,断了。

  思念是什么,王之涣把它比喻成“杨柳东风树”,因为离别的人多,所以连攀折都不方便,王维说相思就是红豆,传说古代有一位女子,因想念亡夫悲痛哭逝于树下,化为红豆,所以人们称它为“相思子”,红豆寄情,万物不敢争锋;李白则更加直白地将相思写为“劳劳亭”,天下凉亭,就是供人送别念故的地方,演绎了多少离别,承载了多少眼泪。

  张双双听到这里不高兴了,对我说,你前面说的我都认可,可是后面的我搞不懂,凉亭就是凉亭,为何叫“劳劳亭”,我叹了一口气道,“劳”就是忧伤的意思啊。

  她一拍脑门,对哦,比如“劳燕分飞”。

  我顿时头顶飞过三只乌鸦。

  而此时的我看到叶铭辛帅气的脸庞越来越近,却发现,思念对于我来说,不是杨柳树,不是红豆,更不是劳劳亭,而是它最直接的表现物——眼泪,对啊,以上所有的拟物,没有眼泪做衬托,还能有几分通感之处呢。

  十三年没有见,我只是默默地等待而已,自从在荧屏上第一次看到,接着陆续或远或近的呆望过,才发现见到他的次数越多,越是……想他。

  我嘴上面不改笑,佯装捋头发的空档,自然地逝去眼角的泪水。柳湾湾啊,就连见一面都会感动得流泪,爱一个人能达到如你这般,也是千古一奇了吧。

  我摸了摸自己的挎包,眼睛一瞬不瞬的看着他,不知道,老天会不会给我这个机会。

  现在,他很随意的坐在餐桌前,丰安动作麻利地给他倒一杯水,洛文依然站在他的身边,有条不紊。

  就如李欣所说,今天是他的私人派对,没有摄像机和狗仔们的围绕,他显得精神不错,身边的朋友偶尔疯闹起来,他会跟着聊天,会跟着喝果酒,会跟着笑一笑,虽然笑容很短暂,但是我看到了,笑的,好帅。

  他身边的朋友太多,我如观众一样看着,李欣一直没有到座位,时而在叶铭辛身边转两下,时而无影无踪,我连吃了两盘水果,一直找不到机会可以接近他,很是失落。

  “您好,请问洗手间在哪边?”我站起身,问身边的服务人员。

  “哦,你从右侧出去,沿着石阶一直往前走,尽头左拐就会看到了。”

  “好,谢谢。”

  “不客气。”

  走出幔帐,太阳光强的刺眼,我忍不住眯着眼睛用手遮了遮,才慢慢适应光度的调整。

  汀洲和依枫有很大的不同,依枫的景观带主要以红枫和银杏为主,主色红黄,愈到深秋愈加明显,色彩上给人一种热情奔放之感,而汀洲则是树木多样,颜色鲜艳,给人一种一步一倾慕,一步一景观之感。

  刚从洗手间出来,就收到李欣的信息:湾湾,情况有变,又找不到你,没办法滞留,我只好先出去,你自己多注意,回到家给我打电话。

  我急忙打过去,却已经关机。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会打电话都不方便,我加快步子往餐帐走去,越走越急,最后改为小跑。

  没有想到,刚跑进幔帐,让我看到意想不到又悲喜交加的场景,幔帐里只有一人,他背对着我,双手拄在桌子上,脊背稍弯。

  能够这么容易单独地见到他,是我根本无法想象的,但是单独和他在一个空间里,却是让我紧张的。

  我努力平复刚才跑的气喘吁吁,心中的慌乱又欲盖弥彰。

  “说说吧,你想做什么?”正在用手一遍遍抚顺着胸脯时,他突然很平淡地说。

  我不知道他在对谁说,一时不知是进是退,回头看一下还是四处无人。

  “你来这里,就是为了看我?”他突然转过身,双眼淡漠。

  “我?”我对他的直接而一时无法应对。

  “三番五次,想做什么?”他走近我,俯下头,“我想我之前说地已经很清楚了。”

  “叶……叶铭辛,你不要多……多想,我只是……你和我的一个同学同名,而且长的很像,所以才会来……和你确认。”我语无伦次地说。

  “我说过,我不是他。”我不知道他之前受过什么样的训练,所有的话语都如刚从冰箱里拿出一样,冒着凉气。

  “我知道,是我不甘心,所以我想再确认一次,你等一下。”我打开书包,从背包里拿出日记本,在最后的封页里拿出画纸,小心翼翼地打开。

  “这个是我们小时候一起画的画,他说,如果有一天,他不记得我了,我拿这张画给他看,他一定会记得我……”我说着说着,声音变了声,酸意直冲鼻翼导致重重的鼻音,双泪盈眶。

  他接过画,静静地看着,没有再说话。

  “叶铭辛!”我突然叫他,嘴唇一勾,笑靥如花,双眼凝聚的泪水因为眯弯而流到脸颊上,“他还说,不用拿画就可以因为认出我,因为柳湾湾的眼睛是弯弯的。”

  他被我弄的有一瞬间呆愣,几秒钟后说,“所以我不是他,否则怎么会认不出?”

  “叶铭辛……”我轻喃着。

  “你也是成年人了,不要整天想着那些不实际的童话故事,这些都是电视剧里演的事情,把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清理掉,不要折磨别人也折磨自己。”他手一挥,将画向门口甩了出去。

  “不要!”我惊慌地扯着嗓子,急忙要跑过去准备捡起,却不料迎面撞上侍者,侍者因为没有预料到突然会有人跑出,手中的托盘一晃,盘上的两杯果汁两散而坠,一杯洒在我的身上,一杯直接坠到地面的画上,清脆的一声,杯裂汁出,黄色的橙汁直接润进了纸内。

  刚才的酸楚和悲痛已经无法再侵袭我的神经,我看到那被毁的画纸,一下子瘫坐下来,浑身像被抽了丝一样,没有一丝力气,我轻轻地捏起它的一角,另一只手轻轻地托进,慢慢地,另一只手也放到下面,双手托起在胸前,纸上的果汁透过指缝滴在裙子上,而大颗大颗的泪水滴在了纸上。

  柳叶眉男孩儿和柳叶眉女孩儿的脸晕花了,笑容看不见了。

  我十三年的精神支柱,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