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防有人行刺,除非侍卫,宫人们皆是不允许携带武器的。
凡是携带武器被抓住者,无论缘由,不管动机,一律视为刺客处置。
所以刚刚从宫人身上搜出匕首,立刻便有侍卫上来钳制住他。
场内诸人皆是惊疑不定。
宫人连连磕头,不多时脑袋上便是鲜血淋漓,他口中一直说自己冤枉,但是匕首是从他身上搜出来的,铁证在这儿,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成帝愠怒,“既然你无法为自己开罪,那么你们就一块——”
“父皇,”钟敏瑄打断他的话,小声道:“母后刚刚葬入地宫,此刻不宜见血腥,况且,这几个宫人是皇陵的宫人,不如让十二叔祖来处置他们吧。”
“说得也是,”成帝点点头,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瞳孔微缩。
钟敏瑄见目的达成,便默默站在一边,没有再多说话。
过了片刻,平亲王钟芾在长子钟瑞的搀扶下气喘吁吁的小跑了过来。
想必是受了一番惊吓了,他脸上蜡黄,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微臣见过陛下。”大滴汗水砸在地砖上,平亲王不敢抬头,心中暗暗纳罕,每回他刚一跪下,皇帝就会让宫人扶起他,怎么这会儿皇帝让他跪了这么久?平亲王只觉得一股无形的压力正朝自己迫近。
成帝定定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才徐徐开口:“皇叔起来吧。”
钟瑞扶着自己父亲起身,平亲王跪了许久,腿脚都已麻木了,险些没站稳。他大口大口喘着粗气,“不知此处发生了何事惊扰了圣驾?”
“没什么大事,不过是抓住了一个身藏武器、图谋不轨的人罢了。”
“有这等事?”平亲王大骇,刚起身又跪了下去,“是微臣的过失,请陛下降罪。”
成帝声音很是和缓,同时也别有深意,“皇叔何必如此,朕还没说是皇陵的宫人还是朕带来的宫人。”
平亲王浑身上下汗淋淋的,又听成帝道:“的确是皇陵的几个宫人,朕不便处置,便由皇叔代劳了。”平亲王忙恭谨道了声是,转头去看那几个被侍卫包围的几个宫人,颇为着恼。
“天子在此,你们竟然敢携带兵器,可见是本王素日对你们没有严加管教,你们才会变得如此放肆。”
平亲王顿了一下,似乎在考虑如何处置几人,“孝昭皇后刚刚迁入地宫,本王也不愿意惊扰了她安眠,便惩罚你们几人……”
平亲王着实不知道该如何责罚这几人,惩罚轻了,毕竟说不过去。他想往重里惩罚,可他毕竟是个没有多少职权的挂名亲王而已,他有些为难的看着成帝,忽然叹了口气就道:“皇上,微臣实在是不知该如何惩戒他们,毕竟他们身携武器,按律可斩。”
“皇叔还是这般耿介,”成帝叹了口气,“罢了,朕也不为难皇叔了,便罚这几人去邕州协助大周的战士对抗齐人吧。”
“陛下?”平亲王有些愕然,“此去大周路途茫茫,难道是要遣侍卫送他们过去?”
成帝嗤笑一声,“自然不是,劳烦皇叔挑选一队卫兵,送他们去邕州,若是让这些宫人跑了,朕也不会怪皇叔的。”
“臣领命。”平亲王别无他法,只得应了下来。
那几个宫人知道这是最好的结果,没有转圜的余地了,只好一个劲的磕头谢皇上仁慈。
平亲王心中松了一口气,他余光瞄到钟敏瑄,想到刚刚在路上,传话的人说,是这位公主经过那几个宫人时,正巧遇到匕首自宫人身上调出来。
钟敏瑄觉察到平亲王的目光,朝他看过去,展颜一笑。
平亲王摇了摇头,一个小丫头而已,若真是有什么心机,怎么就会被薛贵妃耍得团团转。“刚刚让公主受了惊吓了?”
“不碍事,”钟敏瑄乖巧回答,刚刚平亲王看着她的那种如鹰隼般尖锐的目光,她自然没有错过。
成帝毕竟政事繁重,不能在宫外久待,那边宫人过来说回去的车驾已经收拾好了,成帝便上了马车。
望着渐行渐远的仪仗,跪在地上的平亲王抬起头。
“这个三公主,竟然误打误撞坏了我们的计划,还让我们折了好几个人。”钟瑞愤愤难平。
平亲王长长吐了口气,“淑妃怎么正好在那个时候唤三公主过去?”
跟在世子妃身后的钟敏雯道:“当时我正好陪在淑妃身边,淑妃打发小宫女过去,是想问三公主,可不可以将六公主放在她宫里养着。”
平亲王冷笑一声,“这个淑妃,平时看着是个不争不抢的,没想到竟然能和薛氏一同掌管后宫。”
“不过,”平亲王妃有些迟疑,“六公主毕竟是记在顾皇后膝下的,再给许淑妃教养算什么事?”
平亲王微微眯上眼睛,“想也知道是为了讨好三公主。”
众人便不做声了,许淑妃只有一女,早已出嫁,她将六公主领到自己宫中教养,以后和九如堂那边不就亲近了吗?
“对了,和薛氏那边谈拢了吗?”
“如今这番形势,王爷还准备和薛氏联手?”平亲王妃有些踟蹰。
“薛氏算什么,要不是她背后还有薛家……”平亲王只觉一股气憋在胸口十分难受,他仰头喃喃道:“本王只是让他们……可是他们身上的匕首是哪里来的?”
车马辘辘声在空阔的山谷间显得格外刺耳,钟敏瑄觉得风寒更重了,她裹着大氅,依旧冷得直发抖。
钟敏柔伸手去摸了摸她的额头,一张小脸上满是担忧,“三姐,你难受吗?”
钟敏瑄头有些疼:“有一点,不过还撑得到回京。”
她翻出盛着面塑的红木盒子,手指在盒子上绘着的莲花暗纹摩挲着,然后递给了钟敏柔,钟敏柔开心着接过去,自己坐在一边捏塑着各种形状。
钟敏瑄静静看了她一会儿,扭头问一旁的兰枝怎么不见四公主。
兰枝抿唇笑道:“四公主被陛下惩罚,现在一个人坐一顶轿子,徐嬷嬷跟在旁边呢。”
“那倒是好,”钟敏瑄闻言也淡淡一笑,“你给四公主送几种颜色的面塑去,就说本宫担心她无聊,送给她打发时间。”
兰枝领命下去,钟敏瑄便靠在引枕上阖目养起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