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每天都笑着不会很累么？”

　　许久过去，吴亦凡的目光落在鹿晗的身上，其中夹杂着太多让人难以看透的情绪，声音低沉沙哑却又莫名地令人觉得有些飘渺。

　　鹿晗微卷的睫毛轻轻颤了颤，嘴角的笑意骤然收敛了去，抬眸朝对面的人儿看去，薄唇张张合合却半天都没能吐出一个字来。

　　吴亦凡轻轻眯了眯眼，继续开口：“明明很难过但却依旧笑着不会很累么？”

　　“明明很想家但却装作不在意的样子继续笑着不累么？”

　　“明明是很讨厌的人但见面了依旧笑着不累么？”

　　一连串的问句让鹿晗晃了神，脑子突然就如被搅成了一团浆糊那般乱。

　　他低垂下眼眸，试图掩去那些被激起的莫名的情绪。

　　寒风刺骨，而此刻的他却仿若置入冰窖，全身由内而外的发冷。

　　富有磁性的声音倏地引动了内心最深处的那根弦，那几个问题不停地在他的耳畔萦绕，怎么也散不去，心房在胸膛中快速地、不停地震动着，势要冲破胸腔。

　　本自以为完美无缺的面具被人狠狠撕开，露出了其中丑陋不堪的一面。

　　曾经的记忆一点点地涌上心头，各种负面情绪也随之到来。

　　他深吸一口气，平复着自己早已波涛汹涌的内心。

　　很累啊，其实，真的很累啊……

　　可是……

　　又有什么办法呢……

　　我已经没有除了每天扬起笑容以外的其他办法来伪装自己了。

　　喉咙似乎被人紧紧掐住，就连声带都无法震动，什么辩解的话都说不出来。

　　看着渐渐沉默下去的人儿，吴亦凡轻轻地叹了口气，温热的水蒸气遇到周遭的冷空气迅速液化成了白雾，连带着叹气声也渐渐变得虚无起来。

　　眼前的这个家伙就是个傻瓜啊。

　　跟朴灿烈那个自诩为快乐病毒的家伙一样是个傻瓜啊。

　　都是让人心疼的家伙。

　　自己起码还会露出些许负面情绪，而这两人却将自己的负面情绪全数掩饰了去，将带笑的那一面放开来拥抱这个世界，却沉默地接受着这个世界给他们带来的所有痛苦与不堪。

　　鹿晗抿了抿唇，从窗台上跳了下来，朝吴亦凡点点头：“我先去睡了，你也早点。”

　　正要转身踏入室内之际，吴亦凡的动作快于大脑一步，伸手拉住了鹿晗的手臂。

　　这个动作出乎他自己的意料也出乎鹿晗的意料。

　　鹿晗低下小小的脑袋，视线落在吴亦凡紧抓着他的大手上。

　　意料之外的温暖。

　　明明在刺骨的寒风下吹了那么久。

　　吴亦凡轻咬下唇，大脑飞速地运转着，悄无声息地组织着语言。

　　半响，他抬起头，对上了鹿晗的眼眸。

　　他深邃的瞳孔中宛如有一条灿烂夺目的星河在其中流淌，一点点地坠入鹿晗的心幕。

　　低沉的话语带着满满的认真，语速很慢，语调是难得的温柔，以至于差点让鹿晗陷了进去。

　　他说。

　　“我记得培根先生说过，当一个人将快乐和别人分享时，就会得到双份的快乐，当悲伤和别人分享时，就会减去一半的悲伤。”

　　“所以……至少把你的悲伤难过和我分享好吗？”

　　“砰”的一声，他只觉得这个世界静止了，吴亦凡的话语在他的脑海中轰然炸开。

　　心中最柔软的地方被人悄无声息地触碰到，眼底突兀地就漫上了一层水雾。

　　半响，鹿晗轻轻抬起头，含笑的眼睛在微弱的灯光下显得格外耀眼，嘴边的唇线上扬，他知道，那是自己脱离童年后露出的最真诚的笑。

　　鹿晗的声音算不得磁性，却又格外的清朗动听，在吴亦凡的耳畔回响，宁静、悠远。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