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新一期职务分析报表，还有下周董事会要求发布的……”

　　“知道了，我会看的，”没等张艺兴说完就开口淡淡地打断，视线甚至不曾从电脑屏幕上移开，瞿昭慕平常的语气就像对面人与自己不过是简简单单的上下属关系，“你放下吧。”

　　捏着文件夹的指尖一点点攥紧，张艺兴明白就算自己再怎么努力，也不可能让他此刻的心绪变成与脸上表情如出一辙的平静。

　　而他更明白自己大概永远没法忘记那天，医生带着满脸为难对他说出的每一个字眼。

　　“伤口重复撕裂造成的腕部肌腱损伤，并且已经错过了最佳修复时间，虽然没有严重到不可挽回的地步，但缝合效果的预期也不容乐观。”

　　“术后三个月内尤其要注意保养，至于能不能恢复如初……”

　　“我们恐怕也无法给出明确答案。”

　　像是感应到来自上方无法忽视的灼灼凝视，瞿昭慕放在鼠标上的右手不自觉轻微抽动了一下。包扎着纱布的部位被长袖严严实实地遮挡，却仍旧阻隔不了心底油然升起的不安，这个全公司职员都没能知晓的秘密，唯独在这个男人面前无所遁形。

　　一袭Donna Karan亚麻混纺外套将曼妙的身材曲线勾勒得淋漓尽致，亮眼的宝蓝色更为那张清秀脸庞平添几抹独属少女的灵动与俏丽，即便是眉眼间点点掩不住的苍白也没能消减美感，而这些气质，张艺兴从未在原先的瞿昭慕身上捕捉过分毫。

　　“你……”不否认自己被拥有了全新气质的瞿昭慕牢牢吸引了，无论眼还是心都比以前更加无法从她身上移开。这几日难捱的冷战唯一好处便是给予他难得的时间，逐渐琢磨出了很多曾经因为来不及而忽视的东西。

　　就算是从生死边缘挣扎回来，一个人的气质又怎么会发生如此突兀的转变？他原先只当瞿昭慕是受了教训吃了大苦，为求自保才刻意有所收敛，可时至今日再度回想，这个解释还是过于牵强。

　　他太了解瞿昭慕了，一个冷血无情自私自利到骨子里的女人，根本不屑也装不出一副心软慈悲的模样，即便她长了这样一张善良无害的面庞。

　　“你先出去吧。”瞿昭慕是真的不知道该怎样面对他了，那天从医院回来之后两个人就自然而然演化成了此番不尴不尬的关系。其实她也并没有多么埋怨张艺兴，坦诚是相对的，自己都没有做到的事情又凭什么理所应当地要求他呢？

　　“你真的，忘了吗？”作为情人张艺兴无疑非常优秀，无论相貌性格还是个人才干都堪称完美无缺，尤其知分寸懂进退这一点向来最得瞿昭慕的心。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什么她想他问什么不想他问，张艺兴向来把握得当也拿捏得最好。

　　可这一回却不同以往了，即便明知道瞿昭慕避而不谈的态度，他也仍旧按捺不住心底蠢蠢欲动的念头坚持刨根究底。他当然不是不在意瞿昭慕可能因此对他更加冷淡，可比起这个，弄明白心底压抑已久的疑问于他而言才是至关重要的。

　　她说她忘了割腕之前发生的一切，甚至分不清自杀还是人为。

　　这个之前的时限有多长？

　　割腕当日？还是早到与他争执破裂的那一天？甚至追溯至更久以前……

　　如果是更久以前，又能久到多远？

　　久到一个人里里外外由头至尾，简直就像发生了脱胎换骨的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