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关雎

  皇上踏入太极宫的侧门时,百感交集。从阴暗不见天日的地牢到金碧辉煌的太极宫,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啊。

  他低调的走上龙椅,重新坐下。

  “皇上,干什么去了呀?刚才有一道菜很好吃呢,可惜这会儿都凉了。”悯仁太后慈眉善目地看着李雅墨,皇上笑了笑:“多谢母后挂念,朕只是去看了看醉酒的子羡,把他安顿好了才过来了。”

  “子羡也真是有福啊。”悯仁太后笑着点了点头,又转过头去和懿仁太后说话了。

  而皇上看了看旁边空着的凤座,陷入了沉思。

  四王爷看到皇上回来,恨不得冲上去问问他何子羡到底怎么样了,两个多时辰前,何子羡醉酒被扶出去了,不一会儿八王爷也出去了,随后红镜就紧跟其后,但是一个时辰前红镜先回来了,面色有些奇怪地跟皇上说了几句话,皇上便立刻出去,到了这会儿,皇上回来了,他最担心的何子羡却迟迟没有出现。

  夕阳西下了。

  他到这会儿还没醒酒?真的不来参加晚宴了吗?

  四王爷托着下巴,闷闷不乐地吃了一口菜。他别过头去,看着红镜。红镜也感觉到了他的视线,也转过头来看着四王爷,他手里端着酒杯,冲四王爷笑了笑,把酒杯里的酒一饮而尽。

  “搞什么名堂……”四王爷嘟囔着,不再看他。但是子羡究竟还来不来?话又说回来,老八去哪儿了?这两个人一起消失,可不是什么好事情。

  怀远公主也在心里默默思考着,她边应付着芝远公主的问话边观察皇上的脸色,但是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什么端倪来。

  三王爷一杯接一杯地喝酒,王妃想劝他少喝点,但是她不敢。她只能一个人落寞地吃着菜,心里盘算着怎么才能让自己的夫君喜欢上自己。何子羡给她带来的危机感实在是太强烈了,她无论如何都不能让自己的夫君被一个男人抢过去!

  朱公公看着皇上震惊又愤怒地出去的时候就觉得大事不妙,皇上很少有那么情绪化的时候。一下午了皇上才面无表情地回来,更让朱公公胆战心惊。他观察着皇上的动作和脸色,最终小心翼翼的上前,俯在皇上耳边提醒道:“皇上,是时候上歌舞了。”

  皇上点点头,随意挥了挥手。朱公公转身接过小太监手里的曲谱,递给皇上。皇上也没有看,只是直接交给悯仁太后。

  太后笑呵呵地接过去,也不推辞,随意点了几首舞曲。

  不一会儿,舞女们和乐师们光鲜亮丽地登场了,接连三首曲子跳完,太后赞不绝口。

  皇上若有所思地看了看一个人坐着的红镜,道:“这些舞蹈虽然好看,但朕总觉得差了些什么。不如让红镜为太后舞一曲如何?”

  悯仁太后听了直说好:“红镜的舞艺卓然超群,哀家正想让红镜跳一曲呢,皇上就替哀家说出来了!”

  红镜一听到皇上亲自点名让他跳舞,先是愣了一下,随即优雅地站起身回答:“承蒙皇上、太后厚爱,那么红镜就献丑了。”

  “奏乐!”朱公公喊毕,一曲《关雎》娓娓道来,红镜没有换衣服,在大殿红毯上翩翩起舞,藕粉色裙摆在一圈一圈的旋转下盛开成一朵莲花。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参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

  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辗转反侧。

  参差荇菜,左右采之。窈窕淑女,琴瑟友之。

  参差荇菜,左右芼之。窈窕淑女,钟鼓乐之。

  红镜时而疾步旋转,时而慢速舞动,一首不过几分钟的《关雎》,让他将男子求偶却求之不得的心情跳的活灵活现,他时而皱眉,时而微笑,将自己完全代入了先秦民谣中去,一个舞者最高的境界,也莫过于此吧。

  在最后一个音节落下,红镜也停止了动作,他向看呆了的众人行了礼,便自己走回座位坐下。

  刚一坐下,整个太极宫就爆发出潮水一般的掌声。

  红镜轻轻笑了笑,别人怎么称赞他他都不以为意,那么多的掌声他都可以忽视,唯独一个人,他很是在意。

  他看了一眼龙椅上的九五至尊,他也在鼓掌。

  够了。红镜闭上了眼睛,他能施舍给自己一个眼神,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