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妖影

  夜已深,星垂平野阔,月涌大江流。反正一时半会儿也睡不着,雪蔷索性继续看着面前闪现的一幕幕光影。

  (致敬《妖怪鉴定师》小同人)

  记住,不到万不得已,不到千钧一发,在那之前,千万不要开启这个阵法。

  即使阵法成功,也没人能保证,“她”会站在哪一边。

  “话虽如此,可现在,不是没办法了么……”符部长看着那个以自身作为祭品的少女周身漫开一染血色,神州结界在混沌带领的妖族进攻下摇摇欲坠,西方的驱魔师也渐现颓势。他叹了口气,转身看向助理,沉沉开口:“编号297793206,绝密档案,立刻调出来。”助理愣了一下,才应了一声跑去取东西。奇怪,从没听说过这个编码的绝密档案,而且一份档案,如何能解决眼下的局面?

  她是被嘈杂的声音唤醒的。揉揉眼,少女嘟着嘴坐起身,声音里是孩童般的天真:“好困……讨厌……谁叫我?”面前的中年男子一手拿着一张烧到一半的符纸,惊讶的瞪着眼睛,好像眼前出现的和想象中的状况出入有点大……

  “就是你么?”少女打了个呵欠,眨眨眼,“居然在这个时空……叫我出来,什么事?”“你……你……”符部长继续风中凌乱中……“我?我怎么了?不是你叫我出来的?”少女有点不耐烦地撇撇嘴,如此鄙陋的动作也无法掩盖住她的美丽,“你们的先祖帮过我一次,所以我允诺了一个承诺,以恩报恩,自然就是帮忙一件事了。”少女歪歪头,似有些疑惑:“所以说,到底什么事啊?”

  符部长眼角余光看到林志生冲上前以自己换下壹七七,情况危急容不得他再惊讶了,遂一个九十度鞠躬,声音恳切:“拜托了,拜托守护好这个结界,拜托清理那些妖怪,尤其是混沌,请一定要……”姬芜葭听罢,眸光微沉,清透的眼底忽然深邃起来。她抬手把长发捻过来一绺,在指尖绕来绕去的玩,悦耳的声音突然变得冰冷刺骨,不复方才的娇憨可爱:“哦?你的意思是——要我,亲手杀掉这些妖族?”

  男子身子一僵:她的意思……难道是……她站在妖怪一边?但来不及细想,他抬起头,固执地看着少女:“难道你要不守契约么?”少女愣了愣,吃吃地笑起来:“契约?哪里有什么契约?那不过是一个承诺,一个机会罢了,没有任何必须执行的约束力。”

  “不过,你运气不错,就算为了那些被你们残杀的妖族,我也不会坐视不理。让人上去把那些天师和驱魔者都抬下来吧,尽做些无用功,这里交给我了。啊对了,还有一点,”少女站起身,从容徐行,“你们这些人类,没有资格称呼我为‘你’,应当尊称为‘您’。我不喜欢把自己和人类混起来,那会冒犯到我,说真的,你们不会想知道那样的后果。”符部长看着少女渐渐远去的背影,心中早已惊涛骇浪——

  这位名为姬芜葭的少女,被记载在天师的上古手札中,据说拥有极其强大可怕的魔力,曾身负人界命脉,一手结界之术更是已臻化境,被称为“姬君”,住在时空的节点,接受不同时空的召唤,将那些纠缠不清的缘一一解开。他本以为这不过一个古老的传说,直到他真的在典籍中找到了关于她的记载。尽管如此,他也觉得已经过了这么久,即便“姬君”拥有不死之身也该垂垂老矣了,怎么也想不到仍是如此美丽而柔弱的少女模样。

  “看够了没?”少女忽然回头,声音里带了一丝恼怒。符部长这才发现自己一直失礼地盯着她看,连忙转过身照方才姬芜葭所说布置停当。少女缓缓走到结界边缘,眼中浮起湿润的雾气,朦胧温柔,声音轻软纯净:“混沌,不要再打了。是我。”混沌杀红的双眼怔了怔,略带迷茫的看向少女,似乎有些犹豫。“混沌,停下来,你的本体在这里,”姬芜葭一边说一边跪坐下来,右手按向地面,浮现出一个银色法阵,“影。”

  法阵光芒渐盛,随着少女的低唤渐渐从地下浮出一只巨兽,温顺的跪伏在她手边。撤向后方的众人定睛一看,大惊失色——那分明、分明是另一只混沌啊!这个小女孩子到底想干什么?!结界外暂停杀戮的混沌甩甩头,似乎不能接受地刨了刨地,其它妖怪也呆住了,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另一只混沌,而且还十分乖巧地趴在那里,毫无杀气。

  “影,去吧。”少女摸摸身旁巨兽的头,声音里带了一丝细细的哭腔。温顺的混沌点点头,站起身走向结界外的杀戮混沌,声音里带着清晰而凌厉的霸气:“战斗到现在,辛苦了。已经可以了,收手吧,人类自有他们应受的天劫,他们的贪婪和自私会让他们自食其果。所以,收手吧,不要让妖影之影染上更多杀戮的血腥。”妖影之影?什么意思??众人听得莫名其妙,表示完全不懂。

  那只杀戮混沌听着结界内的声音,眼神渐渐清明,然后站直身抬头,发出一声充满释然和解脱的妖吼,身体随之渐渐透明,最终消失。其它妖怪面面相觑,慢慢后退,对那个跪坐的少女生出仿佛与生俱来的敬畏。姬芜葭抬起头,众人清楚的看见她双颊的泪痕——她为什么哭了?少女站起身,径自走到了结界之外,陆发发吓得大叫一声:“你在做什么!”

  姬芜葭恍若未闻,而奇怪的是,那些妖怪谁也没有攻击这看上去弱弱小小的女孩,反而在她悲悯的目光下跪伏在地,一只,两只,三只,十只……最终所有的妖怪跪在了少女面前。“这个……什么情况?”沉稳如叄八四也觉得有点晕乎了。少女的身形看上去摇摇欲坠却仍拼命的站立着,声音里的哭腔重了些:“想起一切吧,吾之亲族,沿着无双之路……”

  顿了顿,少女开口,却是开始吟咏一只古老的旋律,温柔而圣洁的歌声里犹带着稚气,却掩不住那些古奥不闻的词句里的盛大恢弘。她的身周渐渐放出水蓝色的光芒,轻柔地覆在那些妖怪身上。歌声中,那些妖族缓缓抬起头,目光渐次清明,身形如同被风吹散的花瓣一般支离破碎,慢慢消失。

  最后一只妖族消失后,少女脱力地滑落在地,抱着重新趴下的混沌把头埋在他颈间,泻出了因隐忍而更加让她喘不过气的哭声:“影,影,影……我杀了他们,我杀了他们啊……怎么可以由我来亲手杀了他们啊……”可是她更不能眼睁睁看着人类侮辱妖族的骄傲,她做不到啊……被她唤醒,被她杀了,至少还能保全他们的尊严。少女很清楚这一点,却仍旧忍不住的哭泣。

  所有人都能感受到少女身上骤然而起蔓延开去的悲伤——那是何等孤独而愤怒的悲伤啊!是逆风的蝴蝶生生折断双翼,是雨中的海猫凄厉的鸣泣,是命运的轮盘生长出的荆棘……没有谁能抗拒如此可怕的悲伤,更何况,她还只是个停驻在时空节点的孩子。

  那些妖族,不,妖族的幻影——是的,那些消失的只不过是妖族留在这个时空的幻影,最多只能算是分身,妖族的本体,并不在这个时空。否则,区区人类怎么可能挡得住妖族盛怒之下的进攻?那些妖影,是能带给她与亲族重逢一般梦幻的幸福感的存在,可是她却不得不亲手粉碎了它们。这只小姑娘做的,严格来说并不能算杀戮,她只是让他们想起自己真实的身世,让他们从这个妄念丛生的时空解脱。

  可即便如此,眼看着他们消失还是让她感受到了刺骨的孤寂。哭累了的少女蜷在混沌怀里,不想看见这个人类自以为是的人世。符部长从方才那震撼的场景中回过神来,上前一步,向着少女的背影试探着开口:“姬君殿下?这个结界……?”少女头也不抬,结了个手印甩向身后,一道金色的光芒瞬间修补好了结界裂缝,甚至看起来比原先还强大。“多谢姬君殿下,请……”符部长再度开口,希望将少女彻底拉到人类这一方。

  但少女摆了摆手,声音又恢复了之前的慵懒,只是因为哭过所以有些沙哑:“此间事了,我要走了,希望以后不必再见。至于你们的神州结界……其实没你们想的那么一劳永逸,你们好自为之吧。”符部长见她态度坚决,不好来硬的,低头想了想,又抬起头想再说点什么,却愕然的看见,哪里还有少女和巨兽的影子?

  这个少女,来去匆匆,国安十八局在她的帮助下再次保护了人类,而她自己,又将面对怎样的命运呢?

  (小同人结束)

  一曲奏罢,我的手总算停下了动作,再看看窗外,啧,估计天都快亮了,不管了我要补眠!随手把寻凰琴放在床头,调了调空调的温度,扯过被子就睡下了。我做了个梦,梦里有一个美绝尘寰的小女孩,真的只是小女孩,看起来绝对不超过十三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