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洛丽塔的下午茶

  爱丽丝悠闲地坐等拉古斯带新的消息来,晃着双脚,有一搭没一搭的哼着一支空灵的旋律。如果拉古斯听到一定会被吓一跳,因为这正是方才安塔洛里亚之铃与灵镯相和奏出的曲子,对“爱丽丝”来说再熟悉不过的曲子——精灵族的安魂颂。

  “陛下可有听到什么声音?”正在宴席间,忽然响起一道清冷悦耳的嗓音。原本热闹轻松的宴会场随之一静,国王手中的酒杯一顿,将带着疑惑却不失沉着的目光投向方才那悦耳声音的主人。

  那是个年约二十六七的男子,浅蓝色的长发(中分)带着优雅的卷度,近乎苍白的肤色,轮廓精致的五官,毫无疑问是个俊逸耀眼的美男子,尤其是那双淡然睿智的海蓝眼瞳,仿佛最澄澈的宝石在最深邃海洋中的盈光般碧蓝莹润,美得几乎令人不敢直视。

  “唔?你听到什么动静了么,冯里科?”国王看向他,威严地开口。“请陛下宽恕希达尔方才的失礼,只是,希达尔作为占卜师有义务宣告安塔洛里亚之铃的敲响。”希达尔·艾·冯里科淡然地起身行礼,不卑不亢的回答。

  “你说什么?”国王一向沉着的的声音有了波动,一面不忘抬手示意一旁助兴的乐师们暂停,一面讶异的向他确认,“安塔洛里亚之铃……刚才敲响了?”

  “是的,陛下,就在一刻钟前。而且,不止如此,”希达尔的声音依然波澜不惊,好像只是在讨论明天会不会下雨一样,“这次的钟声与典籍中记载的数百年前的几次钟声有所不同,希达尔在这次的钟声中隐约听到了另一种古老力量的共鸣。”“原来真是如此,”落座于希达尔对面的大祭司摸摸长须,沉声肯定道,“老臣还以为是因年纪老迈而听错了,但既然星瞳大人也……想必的确是钟声敲响了。”

  前殿顿时一片安静,半晌,开始有窃窃私语不安的蔓延开。国王沉吟片刻,放下酒杯,并未刻意制止压抑过的谈论声,而是重新抬头看向希达尔:“冯里科,朕听说你被人民称为‘群星的纯蓝瞳眸’,那么,你可能占卜出这次安塔洛里亚之铃的敲响所预示的是灾祸还是赐福?”

  “目前定言其福祸为时尚早,”希达尔的语速依然故我的不急不缓,“如果一定要定义的话,这是一次……变数。既是整个安塔洛里亚大陆的巨变,也是更加兴繁的机会。至于其它的,请恕希达尔能力有限,在进一步调查前暂时无法给出更多的解读。”

  “……唔,这也没什么,只是……”毕竟事关重大,国王斟酌了很久,才终于下定决心一般威严地开口,“既然还需要调查,那么此事就交给大祭司和冯里科,你们要相互协作,尽快占卜出进一步的解读。此事非同寻常,朕额外赐你二人在王宫中自由来去的特权;此外,礼仪大臣要立刻将安塔洛里亚之铃敲响的消息公告全国,记得言辞温和以安抚民心。”礼仪大臣和大祭司连忙起身,和冯里科一起向国王行礼:“谨遵陛下谕令。”

  在前殿一侧为宴席奏乐的一众乐师中,为首的一个金发绿瞳男子听着众人的谈话,有些担忧地皱了皱眉,想起了还在房间里的某个黑发黑眸的可爱少女和她腕间的灵镯……不知她与安塔洛里亚之铃的钟声是否有什么联系?他这么久还没回去她不会一个人害怕吧?万一她跑出去惹到什么麻烦怎么办?她孤零零的漂泊到这里,一时间又人生地不熟的……拉古斯越想越着急,却又不能擅自离开,只好满腹焦虑的继续等候命令。

  他还没有意识到,虽然才刚刚认识少女不久,自己却已经把她放到了心里一个十分重要的位置,重要到会时时牵挂的位置。

  当拉古斯等得焦头烂额的时候,房间里的爱丽丝却一丝着急的迹象也没有,而是津津有味又悠闲淡定地看着面前一面等身高的大镜子,镜中映出的赫然便是前殿中的场景,连每个人的说话声都很清楚。当国王宣布宴席提前结束的时候,爱丽丝从从容容地念了句咒语,掩饰现场时间非常充裕地收起了奂生妖镜。

  奂生妖镜是她常用的法器之一,能随心所欲变换大小,不但能无视时空限制映出任何她想看到的场景,还有着诸如追踪灵魂、收摄灵体等强大的妖力。不过,奂生妖镜最主要的实际功用在爱丽丝的手里基本变成了……梳妆镜加情报搜索引擎……虽然也可以理解为深藏不露什么的……(其实只是因为这姑娘太懒了好吗……)

  于是当拉古斯心急火燎的跑回房间时,看到的便是爱丽丝趴在软椅扶手上揉了揉眼然后懒洋洋的坐起身,一副被开门声吵醒的样子。“唔……唔?拉古斯,你回来啦~~~~~”爱丽丝跳到他面前,微微歪头甜甜一笑。“嗯……嗯,我,我回来了。”虽然还有些喘不过气,可是看到她还乖乖地安然无恙地呆在房间里,拉古斯总算是放下了心,笑着伸手摸摸她的头,完全没意识到这是多么亲昵的动作。可爱丽丝却一瞬间愣住了——

  傍晚的阳光柔和地洒在面前男子浅金的长发上,目光温柔,笑容也温暖得不可思议,仿佛可以包容她所有宽恕她全部……这场景是那么的,那么的,那么的……熟悉。恍若回到当初,金发金瞳的青年摸着她的头笑容温宠:“你不是刚刚才给我赐名了么?我的通称是——太常。”真是太熟悉了啊,熟悉得让她想哭。爱丽丝咧了咧嘴,勉强维持着面上的笑容,努力的从回忆的漩涡里挣扎出来。

  “……爱丽丝?”半晌没听见声音,拉古斯有些疑惑。“唔,我肚子饿了……”顿了一下,爱丽丝抬头,无辜的看向卡古斯,那张可爱的小脸上已经又是稚真婉和,笑靥如花。

  “……啊,哦,对了,”拉古斯呆了下,唇角笑意更加明亮,“刚才回来的路上我吩咐了仆从拉法送夜宵来,再等等,很快就有吃的了~~~”“夜宵?有甜食么?”我们甜食控爱丽丝姑娘立刻亮起了星星眼。“……有,还有蛋糕呢~~你以前在东方一定没吃过这种甜食~~”拉古斯笑得眉眼弯弯,几近宠溺地摸摸她的头。“……是啊,以前只在书上看到过呢,正好趁此机会尝尝看~~好期待哦~~”想起自己的身份设定,爱丽丝把辩驳的话果断吞了回去,顺着拉古斯的意思往下接。

  不过话说回来……爱丽丝微微敛目掩去眸间深思:之前他带自己过来时路上也遇到了不少人,但除了一些好奇的目光外,竟然基本没人问自己这么个生面孔的身份……一般来说,会出现这种情况主要为三种状况——

  第一种,带新面孔进来的人地位很高或者极有威望。这种基本可以无视,就目前来看,拉古斯不过一介宫廷乐师,纵使出身贵族却已没落,因此地位应该没那么高;

  第二种,这儿的宫人都有良好的教养,不会没事儿乱嚼舌根也没那么多八卦热情,更不会贸然打听他人私事……这个,可能性也不大,端看刚到这时空时那群侍女们的闲聊给了爱丽丝多少信息就知道了;

  还有的就是第三种……这个人经常干类似的事儿并且没有给领导造成损失也没出什么不得了的差错,故众人都对此人善良好人的性格和行事睁只眼闭只眼。目前来看,这是目前最可能的状况。

  在心底默默叹了口气,爱丽丝抬头继续笑得人畜无害:这种性格真不适合宫廷啊……罢了,先暂且帮帮他吧,权当谢礼了。

  次日一早,拉古斯又匆匆赶去上例行早课,只来得及叮嘱爱丽丝一些必要的注意,比如不能乱跑万一遇到人就说是他的朋友前来拜访……之类的。真是个好人啊,看着拉古斯渐渐消失的背影,艾莉丝弯了弯唇角,笑容清淡浅泠,全不似之前的甜美烂漫。其实,“活”到她这份儿上根本不用食物维持生命,也有很多方法让自己从人们的视线里消失……

  但“爱丽丝”喜欢甜食,也喜欢接受别人的照顾,这些至少让她觉得她还活着,所以从不曾拒绝拉古斯的好意。只是……大概不会像他想象的那么听话罢了。

  比如此刻,大好人拉古斯前脚刚走,爱丽丝后脚就从窗户跳到了楼下的花园里,趁着没人发现跑到一丛比较高的玫瑰树后藏身,然后伸手轻轻按向地面,低声吟着某种古老奇异的歌谣。一个精致的小法阵亮起微弱的绯红光芒,爱丽丝抬手轻轻拍了拍阵心,轻唤一声:“潜。”法阵的光芒又应声亮了些许,阵心慢慢出现一只异兽,仿佛从地下“浮”上来的一般。

  爱丽丝柔柔地摸摸它的毛,小心地搂住它的脖子,满足地靠在异兽身上轻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