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红信封
“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这么大的蛇，要吓死人了。”龙卿季拿衣襟擦着额头的汗，望着大太阳很是无奈。
这时我才意识到，石风和龙卿季还有那几个护卫，几乎是在太阳底下暴晒着的，那大得可以容下全部人的树荫下，只有我和宇文毓。
“这附近是有湖或河吗？”我听说一般蟒蛇都是在河湖附近安家。
宇文毓和石风摇头表示不知道。龙卿季想了想告诉我：“千米之外有一片不小的湖，附近那里沼泽很多，几乎没有人过去。”
“难道是从那儿爬过来的？”一想起那条比我腰还粗的蟒蛇，我浑身打颤。“长这么大，得多少岁啊！”
石风站起来，半跪面向宇文毓道：“公子，是否要属下找人解决了它？”
宇文要答应之际，我及时出面阻止：“这蛇那么粗，你找多少人都是去送死，何必在舔几条人命呢？”
宇文毓盯着我，像是在看一个蚯蚓纸上谈兵：“难道你有更好的办法？”
我连连退两步，摇头又摆手，我这辈子最怕的就是蛇了，不知道刚才看见的蛇晚上会不会进到我梦里。
顿了会儿，我小步移到宇文毓身边，好声好气的劝他：“把它赶走就好，抓它只怕还会殃及一些人命。”
宇文毓头转过去，似笑非笑地，齿缝里清清楚楚咬出一句话：“不过是些奴隶，算什么人。”
跟古代这种老古董说话就像和现代直男癌说话一样，根本不想多说。我懒得理他，跑去和石风他们一起站在太阳底下。
过了没多久我就有点撑不住了，太阳已经移到了正上空，此时太阳光热量强度最大，再这样呆下去，只怕我就会中暑倒地了。
不行，我感觉头已经有点昏昏沉沉的了。还是不要在这儿了，就算回到顾知府被关着，也比病了强。这时候三哥应该已经发现我不见了，要是再不回去，三哥告诉爹娘的话，以后可能再也出不来了。
见我摇摇晃晃的移了两步，宇文毓站起来向我喊：“你去哪儿？”
我头不回身不转，不耐烦道：“回去。”
过了一会，我已经走了白来米，石风从我后面大声叫着：“顾知姑娘，牵匹马骑回去吧！”
我回头狠狠看了宇文毓一眼，头也不回快步走向果园。
该死的宇文毓，根本就是那我当笑话，我晒太阳就笑嘻嘻的看着，走了一段路再叫我回去牵马，看我受罪他就那么高兴是吧！要不是听爹说他宇文家劝比天高，连当今皇上抉择都要问过他宇文家，我才不会对他那么客气，我死不要紧，就怕连累了顾知府上上下下几十条性命。
果园一切如常，想来他们都还以为我还在睡觉，我不由得心中窃喜，原地从窗户爬进房间，关好窗户，走到床边准备睡一觉。
“啪”门被大力踢开，正拉被子的我怔怔定在床沿，看着脸气得铁青的三哥踏进房间。
“怎么？知道回来了？”
兰如说，从小只要三哥生气，顾知灵音就流着眼泪不说话，露出可怜兮兮的样子，三哥就不会怪罪了，有时候还会帮灵音挡些罪责。
留眼泪我是做不到了，但装可怜我还是可以的。我慢慢走近三哥，满脸愧疚地看着他，向他认错：“三哥，对不起，是我错了。”
我认错的态度其实已经很诚恳了，但三哥好像还没有要原谅的意思。我尝试拉着他的衣袖，眨巴着眼睛可怜兮兮的向他求饶：“三哥，我真的错了，真的……知道错了。”
三哥大力甩开我的手，一屁股坐在软垫上，像个哥长辈一样对着我教训：“顾知灵音，顾家一百多年就生了你这么一个女娃，你要是出了什么事，这顾知府还不得翻天啊！都十几岁的人了怎么还不懂事一点，出去不知道说一声吗？”
我连连点头，诚恳继续道歉。
训了一顿我，三哥摔门就走了。小斯说三哥果园的事还没忙完，一知道我不见了就四处带人找我，正事全给耽搁了！
对于三哥，我真的是满心愧疚，他一直在爹娘眼里就是个颓废的公子哥，好不容易这次愿意出来帮点家里，却不幸被我这闯祸精缠上，要是他这次做不出什么事，估计爹娘会对三哥彻底失望吧！
这下我只能乖乖呆在屋子里了，看着窗户和门前守着的好几个家丁，三哥应该把会点功夫的都叫来看着我了！
我欲哭无泪。叫来那个果园的小斯，叫他帮我买多些雄黄，准备一些火折子和没燃过的火把。
三哥到黄昏才忙完回来，我把白日遇到大蟒蛇，被宇文毓救下的事和三哥说了，他也认为那么大一条蛇不能让它这么轻易丧生，而且要抓住它不免又要再伤几条人命，于是答应和我去把那蟒蛇赶去走。
那蛇把我的马吃了，不知道还在不在原来那个地方，但我和三哥决定赌一赌，带着十几个人趁着霞光过去。
居然还在这儿，只见一条黑灰色十几来米长，有一个大男人腰那么粗的蛇，正在一点一点往外吐白白的骨头，应该就是我那可怜的小马儿。
估计这蛇一个月之类不用进食了，突然想着它撑死算了。
它的确已经吃得特别撑了，爬的速度也慢了许多，边爬嘴里还边吐出骨头，看见我们那么多人，它似乎要逃。三哥指挥家丁将雄黄撒成一个大圆圈，将蟒蛇困在里面，它摇头摆尾了半天也找不到出口，最后盯着我和三哥发出怪异的叫声，像是在求饶。
说实话，我们要是进圈里抓它，绝对没有半点胜算，但一直在圈外最多就是困住它而已。也不知道它有没有同伴，我们一直待在圈外也不是特别安全。
我看过中国古代一些关于蟒蛇的书，听说活得很长的蛇能懂人意。我走近雄黄圆圈，蹲下来尝试对着蟒蛇的头和它说话：“不管你听不听得懂我说话，我都要告诉你，这次我可以放你走，但是如果再看见你害人性命，我一定扒了你的蛇皮，知道吗？”
它原地一动不动，我也不知道它到底听没听懂，不管三哥阻止，我如约把雄黄圆圈的一角擦掉：“走吧！离开这里。”
伴着草与草的摩擦声和远处鸟虫的尖叫，蟒蛇在夕阳下消失得无影无踪。回来的路上三哥一直说我，不明白我为什么要放虎归山，他只要派个人在附近叫上农民，几下就把它解决。
“算了，一条蛇而已，或许它不知道自己究竟犯了什么大罪，其实它只是在找能填饱肚子的东西。”
三哥同意了我的观点。
我们连夜回到顾知府，爹娘还在等我们回来，这个时候已经是现代的晚上十一点，按道理他们早该睡了。我回房间之前爹就责怪我和三哥不懂事，不知道早点回来，害得娘挺着大肚子大晚上等我们回来。
爹训完我走后，三哥也指着我得鼻子嗔怪道：“不懂事。”
所以之后的好几天，除了时不时去看看娘，我院子都不敢出，生怕一个得罪，爹就把我禁足了，到时候只能在屋子里闷死。
我院子里有颗大叔，看样子已经二十几岁了，为了打发时间，我把一众丫鬟打发走，只留下兰如给我放风。
兰如一边看着外面一边小声劝我：“小姐，下来吧，太危险了。”
我无所谓道：“就这点高度，就算掉下来了，最多疼一阵子，骨折都达不了。”我就是看着这书老枝桠多，又不高才敢爬的。
刚爬到半中间，就看到了顾知府围墙以外的光景，包括正在率领一批类似军队往我家搬东西的宇文毓，不知道为什么他也恰好看见挂在半树腰的我。
顾知府外面围了好多百姓，对着顾知府指指点点，但没有看见顾知府的千金在爬树，他们关注的，似乎是比顾知府千金爬树还要重要的大事。
宇文毓指指顾知府大门，意思是很清楚，里面见。我白了他一眼，就在兰如的搀扶下慢慢下树了。
“兰如。”
“小姐请吩咐。”看我脸色不对，兰如也跟着我严肃起来。
“你去打听打听宇文来我们家干什么？”
“是。”
兰如走了近半个时辰，还没见她人回来，我不放心，就去大厅看看，在路上我抓着一个丫鬟问怎么回事，丫鬟什么也不知道，又问兰如在哪儿？说是被爹叫过去办事了！
顾知府丫鬟家丁众多，一般来说不可能从我这里要人手啊！除非是有什么大事。
我蹑手蹑脚走到大厅，蒙住站厅的丫鬟嘴巴不许她说话，借了她的位置看厅里面的情况。爹和二哥兰如都在大厅，久久没说话，还有喝茶打发无聊的宇文毓。
尴尬溢满空气，宇文毓这个客人似乎不怎么受欢迎，丫鬟们连呼吸都不敢肆意，现在一滴水掉下地的声音绝对比得上平地一声雷。
安静得我午觉都提前来找我了。
“不知顾知老爷考虑得怎么样了？我父亲大人等着您的回答呢！”宇文毓打破了沉静。
爹突然跪下向宇文毓行礼，二哥也跟着跪下。“这……”父亲手里拿着一封信，言语有些犹豫不决：“这还得问过小女的意思，她要是不愿意，老朽也没办法。”
宇文毓并没有一官半职，而父亲和在朝为官的二哥却要对他行跪拜之礼，可见宇文家真的是势力庞大。
宇文毓扶起爹，也让二哥起来了。“无妨，家父可以等顾知姑娘的回答。”
我一头雾水，回答什么？
宇文毓想见见我，但是被爹以我身体不适为由拒绝了！虽然知道爹今天一切都是在搪塞，宇文毓也不生气，脸上还一直笑着，似乎对什么事很胜券在握。
宇文毓离开了，我才出来见爹和二哥。这时我才注意到，爹手上不止有信，还有一个信封，一个红色的信封，很小，像红包一样。
“爹，宇文毓来做什么？”
爹四周望了一遍，瞪着我纠正道：“要叫宇文公子。”
是啊！要是被传出去，顾知府可能会有灭顶之灾。“是，爹，那宇文公子来做什么？”
爹没说话，只是叹气。二哥告诉我，我和三哥连手除去了为祸百姓的蟒蛇，朝廷派宇文毓来封赏顾知府。
这不是好事吗？爹干嘛还愁眉苦脸的。还有宇文毓说的等爹回答，是回答什么，好像还是关于我的。
“音儿，你过来。”爹这是叫我跟着他走。
二哥知道爹的意思，也没多留。爹带着我去到他和娘的院子里，丫鬟说娘在午睡，爹就领我在屋外的石垫上坐下。
打发走一众丫鬟，爹把手里的信折叠好，重新装入信封，收在怀里，才语重心长地对我说：“音儿，你可知这红信代表什么？”
我摇头。
“这是男家给女家的问亲信。”
哦！也就是有人要给来顾知府提亲，但不知道顾知府的意思，于是拿个信前来试探一下口气。
这信不是宇文家拿来的吗？难道是要我嫁给宇文毓？
不会吧！来得这么措手不及。“爹，我不嫁宇文毓，打死也不嫁。”
爹笑了，好像很开心，又好像不开心：“这信的确是宇文丞相拿过来的，但不是要你嫁给宇文毓公子。”
啊？“那是谁？”
“当今太子。”
呃……一会儿要我嫁给他儿子，一会儿要我嫁给太子，我这个丞相义父要干嘛？朝政十之八九是他说了算，不可能是要我去当奸细吧？
“我也很意外。”爹说：“原来丞相的意思是要你嫁给宇文毓公子，如今却改成太子殿下，这……唉！”
宇文家一手遮天，皇廷迟早要换成宇文姓氏，而我嫁给太子，岂不是下辈子是什么样的都注定了！
可如果不答应……顾知府怕是保不住了！
两天后，传旨公公光临顾知府，拿着圣旨对着恭恭敬敬跪在地上的一众人高声宣读：“顾知府千金顾知灵音，慧智兰心，才德兼备，为名除害乃巾帼儿女，着封为太子妃，两年尽孝后与太子完婚……”
爹说，宇文丞相答应将来无论发生什么，都会保住我的性命，还答应给我两年尽孝时间。所以，我还有两年的自由。
太子爹见过两次，觉得他是个可以托付终身的男子，常在皇宫的大哥也说了，太子如果能坐上皇位，一定是个明君。
可我要的不仅是男子或是明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