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王源儿的伤并没有多重,这是唯一可以安慰到我的事,不会让我过于自责,虽然他依然昏迷着,安静得让我害怕。

  “你跟我来。”千玺的手从黑色的袖子里伸出来,甚至可以清楚地感觉到他指尖的冰凉。

  他带我去了医院的一条若隐若现的小径,郁郁葱葱的树木掩着它,落下的嫩叶盖着它,看不清它真正的样子。

  我低着头跟着他,因为没有注意看路而狠狠地撞在了他结实的背脊上,很疼,却并没有下意识地叫出来。

  “易暖寻。”我看到他的唇在阳光下一动一动的,那三个字明明是我的名字,被他叫出来却及其陌生。

  我承认,我的大脑空白了,像是根本不认识眼前的人,没错,就是不认识,在以前,他叫我暖寻,在以后,他从不叫我……

  我掩住嘴巴,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我能感觉到鼻头一酸,我能感觉到他不是我要等的人,但是,我能感觉到心痛。

  “我累了。”他闭上眼睛,原本照在他脸上的暖烘烘的阳光都瞬间被冰冻,他像是突然失去了双腿般跪倒在地,带着所有的高傲。

  我低头看着完全没有力气站起来的千玺,强忍泪水轻轻地跪在他身边,然后轻轻地把下巴放在他的肩膀上,把他抱在怀里。

  小径上没有别人,我看不到他的脸,但我还抱着他,我还能再次片刻地拥有他。

  那是两年来,第一次再次明白什么叫快乐,什么叫幸福。

  “离开吧。”他的声音在抖。

  他在求我。

  我闭上眼睛不回答他的问题,只听见吧嗒一声,那不是我的眼泪。

  我舍不得,如果你真的想让我走,为什么让以前的千玺来劝我?

  “千玺,我能给你我所拥有的一切,只要你需要,但是,我唯独不能把你交给你自己。”我的声音也在抖,对着这个不知道是谁的千玺。

  “我怕你会伤害他。”

  我就这样抱着他,在我不自知的时候陷入万劫不复。

  一直到电话铃声响起,他迷离了很久的眼睛重新清晰起来,一把把我推倒在地后匆匆离开。

  望着树叶中若隐若现的背影,我呆立着,尽可能让自己忘记刚才发生的事,对现在的我而言,这无疑是一个晴天霹雳。

  抿了抿唇,我快步走向原来的病房,王源儿现在应该醒了。

  推门而入的瞬间,棕色的泰迪在瞬间从装着饭菜的保温杯旁边扑到我的身边,蹦蹦跳跳的样子与平静的我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蹲下身揉揉多多的头,抬眼看到了正在弄饭的范和头上缠着纱布脸色苍白的王源儿,愧疚感又一次涌上心头。

  “寻,还没吃饭吧,来你和王源儿凑合着吃点,等会我带你出去吃。”范说着就已经把原本给王源儿的饭菜分成了两份,顺手递给了一边的王源儿,然后把另一份举在空中给我。

  那一瞬间开口想说很多,却都说不出来,那种感觉就像写作文时,明明已经构思好了所有的东西,提笔却不知道怎么开始。

  “不用了,你吃吧,我不饿。”我摇摇头坐到王源儿的床边,小心翼翼地抬手看他的伤口,白色的纱布里若隐若现地只能看到像夜空一般黑暗的头发。

  一边的范也反常地一句话都不说,自顾自地吞咽着米饭,偶尔还喝几口水,像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一样的安静。

  我想扒开绷带看看伤口怎么样时,王源儿却一个激灵,可能是疼的,但是脸上依然挂着安慰的笑,明晃晃的有些刺眼。